子时刚过,一场毫无征兆的山雨砸向村庄。陈巧儿被瓦片上的急响惊醒,指尖还残留着白日打磨竹篾的刺痛。她摸向枕下——那柄用伞骨改造的短刃冰凉依旧,但窗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却让她的心骤然悬起。
“巧儿!”花七姑的声音混着雨丝从门缝挤入,带着罕见的颤意,“李员外的人……带着官府的文书来了!”
陈巧儿赤脚踩上潮湿的泥地,透过窗棂缝隙望去。三道黑影勒马停在花家院外,为首者高举一卷扎着红绳的公文,油纸在雨中泛出阴冷的光。那不是寻常骚扰,而是盖了县衙朱印的传讯令——李员外终于动用了最致命的手段。
晨光未透,花家堂屋已挤满了人。王管家抖开文书,抑扬顿挫地念出罪名:“花氏七姑勾结山匪,其妹陈巧儿以邪术惑乱乡里——”
“证据呢?”陈巧儿截断话头,目光扫过王管家腰间新配的鎏金算盘。她早料到对方会从“名节”下手,却没想到竟直接扣上通匪的重罪。
“证据?”张衙内阴笑着掷出一枚木牌,“这是从后山匪寨废墟搜出的定情信物!”那木牌刻着拙劣的并蒂莲,背面却真真切切烙着七姑的小字“柒”。
七姑脸色霎白。这木牌是她半月前遗失的绣样模板,竟成了构陷的利器。陈巧儿却忽然俯身拾起木牌,指尖摩挲边缘:“衙内确定这是匪寨之物?可这木料还带着新漆味,倒像是昨日才从李记木行流出的松木……”
张衙内噎住之际,陈巧儿已转向围观村民:“诸位且看!若真是山匪信物,怎会用得起二十文一钱的清漆?”人群嗡地炸开议论。她趁机高声道:“官府拿人总要人证物证俱全,不如请县太爷当堂对质!”
——这是险招。她赌的是李员外尚未完全买通县令,赌的是那点微妙的官场制衡。
公堂定在三日后。当夜,陈巧儿潜入祠堂“借”走了诉状副本。油灯下,她摊开现代人的知识储备:
“七姑,你看这墨迹。”她蘸水轻擦文书日期,“朱砂遇水即晕,但县衙批文用的应是烟墨。”果然,纸上的“三月廿一”竟洇出淡红色——伪造者用了廉价朱砂冒充官墨。
七姑捻着纸角蹙眉:“可光凭墨色,如何让县太爷采信?”
“不止墨色。”陈巧儿吹亮火折子烘烤纸背,“新纸遇热显皱,但真正存放数月的公文……”纸背渐渐浮出几处暗黄斑点——那是她提前洒上的白矾水遇热生成的假霉斑。她需要更硬的证据。
二更时分,两条黑影翻进李记木行后院。陈巧儿用自制磁石吸开库房锁头,终于在废料堆里找到刻坏的木牌胚子,刀痕与“证物”如出一辙。正当她摸向怀中拓印泥时,库房外突然响起王管家的冷笑:“巧工娘子果然来自投罗网了!”
火把瞬间包围库房。陈巧儿将拓印泥塞进七姑袖袋,自己反身推开窗:“我去引开他们,你带东西找赵货郎!”——那是唯一暗中帮衬她们的走商。
雨幕中,她故意踢翻油桶,火星溅上布匹燃起浓烟。追兵被引向火光的那刻,七姑已从狗洞钻出。可陈巧儿刚要翻墙,左脚踝突然剧痛——张衙内的捕兽夹死死咬住了她。
“跑啊?”张衙内拽紧铁链,刀尖挑向她衣襟,“等到了公堂,我看你这巧嘴还怎么辩!”
陈巧儿忍痛摸向伞刃,却见王管家举着火把逼近那堆拓印木料:“这些赃物该烧了!”
烈焰腾起的瞬间,一道瘦小身影突然冲入火场抢出木料。七姑?!她不是该走了吗!
“傻姑娘……”陈巧儿喉头哽咽。雨浇湿了七姑的鬓发,她怀抱焦黑的木牌对陈巧儿一笑,身后却是更多围上的差役。
墙头忽传来瓦片碎裂声。众人抬头,只见一道青影如雁掠过,尚未看清面目,几枚石子已打灭半数火把。黑暗与雨声中,有人俯在陈巧儿耳边低语:“鲁大师托我问话——可愿学真正的机关术?”
捕兽夹应声而开,陈巧儿坠入一个带着松烟气息的怀抱。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七姑被差役扭住时仍倔强扬起的下巴,以及远处山道上突然出现的、装满奇异木箱的驴队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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