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外,曹慧和潘三多靠在客厅沙发上,两人眼底都布满了血丝。
整整一天一夜,他俩就这样守着,桌上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过。只有深夜里隐约传来的踱步声,和从门缝里弥漫出来的一丝烟味,证明着里面的人还活着。
卧室内,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切割开浑浊的空气。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像一座小小的、绝望的坟。
陈峰坐在床沿,背影佝偻。
一夜之间,他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眼眶深陷,那双总是锐利沉静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只剩下一片被煎熬殆尽后的死寂与疲惫。
他指间夹着的烟即将燃到尽头,灼热的温度堪堪触及指尖,他却浑然未觉。
昨日那场风暴的每一个细节,经过这一天一夜反复的撕扯、咀嚼,已经变得麻木,却又更加清晰地刻在他的骨头上。夏云舒冰冷的蔑视、林夏绝望空洞的眼神、那两张轻飘飘却足以定他“死罪”的酒店记录……最终,都凝固成林夏褪下信物时,那心碎欲绝的背影。
他下意识又去摸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他烦躁地将空烟盒捏扁,目光落在床头的手机上。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憔悴不堪的影子。
他几次拿起手机,指尖悬在林夏的号码上,却始终无法按下那个呼叫键。
怎么解释?
说他和苏青竹之间的事情,是在他与林夏确定关系之前?说那是一场发生在省城、源于复杂情愫的意外?
然而,任何关于“另一个女人”的解释,在刚刚经历了母亲羞辱和“背叛”冲击的林夏听来,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狡辩,甚至是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他脑海中浮现出林夏那双失去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荒芜的眼睛,他不能再让她承受更多了。一次打击,或许还能慢慢愈合,若再被刺激第二次,她本就有心理疾病的心境可能会真的彻底崩溃。
解释了,然后呢?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妄念。他想起与林野、夏子珩相处时,那看似融洽实则始终存在的、无形的隔膜。那是两个世界的人,刻在骨子里的差异。夏云舒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在那些真正的权贵眼中,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绩,或许都抵不过“毫无根基”这四个字。婚姻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当一方家庭带着绝对的权力和偏见碾压过来时,仅靠“情比金坚”去硬扛,结局很可能是在持续的消耗与摩擦中,将最后一点情分也磨得粉碎。
而最让他感到无力和绝望的,是那个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的“雷”——孙雨彤。
夏云舒能查到苏青竹,未必就查不到孙雨彤。一旦她腹中的孩子被曝光……陈峰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到那将是何等毁灭性的场景。牵扯到一位市委书记,还有河东农业大学的一位着名农业专家。
同时,也将坐实所有关于他“人品低劣”、“生活混乱”的指控,到那时,林夏要如何自处?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这已经不是伤心,而是足以将她彻底摧毁的核弹。
“爱不是占有,更要懂得放手,放爱一条生路吧……”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在黑暗中散开,带着认命般的疲惫,也带着一丝斩断乱麻的决绝。他给不了林夏一个纯净无瑕的过去,也给不了她一个能被她的家庭所祝福的未来。他的身边,还埋藏着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继续强求,只会将他珍视的女孩,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这样痛苦的分离,对自己和林夏来说,未必不是一种稳妥的处理办法。
他挣扎着站起身,打开了卧室的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他走到衣柜前,缓缓拉开属于林夏的那一侧。
里面还挂着她常穿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一件一件地将它们取下,折叠好。还有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床头柜上她没看完的书……他将这些充满了生活痕迹的物品,一样一样,珍而重之地收进一个空置的行李箱里。
每收拾一件,都像是在将他曾经无比憧憬的、那个名为“家”的未来,亲手打包封存。
这个让他第一次想要结婚,想要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孩,终究只能被他深深地、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拉上行李箱拉链的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结束了。他将所有的痛苦、爱恋与不舍,都关在了那个箱子里,也关在了自己的心里。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冰冷的空气涌入,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待了几秒,他转身走向客厅。
“咔哒。”
一声轻响,卧室门被从里面拉开。
蜷缩在沙发上刚有些睡意的曹慧和潘三多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惊醒,几乎是弹坐起来,两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同时急切地望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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