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桓的目光投向殿外深邃的夜色,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身为帝王的绝对意志。
“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汪承恩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将头埋得更低。
“奴才……遵旨。”
宁桓的视线终于落回甄老太妃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端详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器物。
“至于老太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猎物在绝望中窒息的每一息。
“送回寝宫,御林军封宫门,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宫中用度,比照罪妇,裁撤所有宫人,留两个壮硕的嬷嬷‘伺候’。”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不见血的刀。
甄老太妃彻底疯了。
方才撒泼的悍勇消失无踪,只剩下被连根拔起的恐惧。
她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枯瘦的手指直指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抖得不成样子。
“宁桓!你敢!”
她甚至忘了自称“哀家”,嘶吼出皇帝的名讳。
“我是先帝的女人!是你的长辈!”
“你囚禁长辈,屠戮外戚,就不怕史书记你一笔大逆不道,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哈哈……”
宁桓笑了,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滚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民怨?”
他从蒲团上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在金砖上拖曳出死亡的影子。
“甄家让黄河决堤,万千百姓沦为鱼鳖之时,民怨早已沸腾!”
“甄家克扣军粮,边关将士浴血奋战却食不果腹之时,军心早已动摇!”
“朕今日灭甄家,是顺天应人!天下百姓只会拍手称快,颂朕圣明!”
他每说一句,便逼近一步。
甄老太妃便狼狈地向后退一寸,最后腿一软,瘫倒在地。
宁桓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充满了比酷刑更残忍的恶意。
“若非父皇曾碰过你,你以为自己还能穿着这身宫装跪在这里?”
“朕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
“比如,让你在诏狱里尝遍锦衣卫的所有手艺,然后告诉天下人,你感念朕的仁慈,自请出家,为甄家祈福赎罪了。”
他欣赏着甄老太妃脸上血色褪尽,化为死灰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愈发森冷。
“你觉得,天下人是信朕,还是信一个消失了的你?”
宁桓不再理会这滩烂泥,转身对汪承恩道。
“就按朕说的办。”
“昭告天下时,措辞润色得漂亮些,就说老太妃自知娘家罪孽深重,无颜面圣,自请于宫中长伴青灯古佛,为国祈福,为罪赎愆。”
汪承恩心头一凛,立刻领会了那“漂亮些”和“伺候”里的血腥味。
“是,奴才明白。”
甄老太妃彻底崩溃了。
她所有的尊贵、依仗、体面,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她手脚并用地爬向宁桓,试图去抓他的袍角,脸上涕泪交加,状若疯魔。
“陛下!陛下饶命啊!”
“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求您看在先帝的份上,饶了甄家那些孩子吧!他们是无辜的啊!”
宁桓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
两名一直候在殿外的锦衣卫走了进来,身姿笔挺,眼神冷硬,像两尊没有感情的铁像,一左一右架起了甄老太妃。
“不!放开我!我是太妃!”
“宁桓!你这个不孝子!你不得好死!哀家在天上地下都诅咒你!”
凄厉的咒骂与哭喊被强行拖远,最后被厚重的殿门彻底隔绝。
殿内,重归死寂。
那两名随行的宫女早已瘫在地上,抖如筛糠,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
空气里,檀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陛、陛下!”
一个尖细的声音猛地撕裂了这片死寂。
一名小太监冲了进来,因跑得太急,嗓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极致的狂喜。
“大喜!陛下!天大的喜事啊!”
汪承恩正要呵斥,却见宁桓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刚刚还布满杀伐之气的背影,瞬间僵硬。
小太监跪在地上,几乎是吼出来的。
“凤藻宫传话!皇后娘娘……发动了!”
轰!
殿内凝固的空气,仿佛被一道天雷劈得粉碎。
宁桓霍然转身。
他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已散尽的冰冷,在这一刻瞬间被某种滚烫的东西融化、点燃。
那不是光,是火。
“你说什么?”
他一步跨到小太监面前,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他一把抓住小太监的衣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
“再说一遍!”
“娘娘……娘娘要生了!”
“摆驾凤藻宫!”
宁桓松开手,几乎是咆哮着下令,随即大步流星地冲向殿外。
他一边走,一边亲手去扯身上繁复的明黄色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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