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侍女撤下残席,奉上了三苗特有的用多种草药熬制的消食茶。茶汤色泽深褐,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清香。
厅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三人神色各异的脸。焱林慵懒地靠在主位的宽大座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目光时而掠过坐在下首的夏幼薇,带着审视与探究,时而又与对面同样坐姿随意的焱冰交换一个只有他们兄弟才懂的眼神。
焱冰则显得放松许多,他翘着腿,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银质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夏幼薇,似乎对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刚才那句“人活着,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还回响在夏幼薇耳边,带着一种豁达的生命力,与她此刻沉重的心事形成鲜明对比。
“夏姑娘,”焱林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闷的寂静,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既然你暂居于此,总需有个明确的身份。家奴之说,不过戏言。”他顿了顿,看到夏幼薇因他这句话而微微抬起的眼眸,那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更多的警惕。“你可愿说说,除了名字,你还记得什么?哪怕是一些模糊的片段,或者……感觉?”
他又开始了。夏幼薇心中暗叹。这种不依不饶的试探,让她疲于应付。她抿了抿唇,努力维持着镇定,重复着那套说了无数遍的说辞:“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在河边,只有这块令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令牌坚硬的轮廓隔着衣料传来微弱的实感。
“令牌……”焱林若有所思,“轩辕王朝的制式,非寻常百姓所能有。”他语气平淡,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在夏幼薇心里激起涟漪。他果然认识!他知道这令牌代表的意义!
“轩辕王朝啊!”焱冰插话,带着几分向往,“听说那里和我们三苗完全不一样?女子地位尊贵无比,男子反而要学什么伺候妻主?真是稀奇!”他看向夏幼薇,眼睛亮晶晶的,“夏姑娘,你来自那里,岂不是地位很高?”
夏幼薇被他问得一怔。女子地位尊贵?男子伺候妻主?这信息与她脑海中任何关于古代社会的认知都对不上号,听起来荒谬又……陌生。她无法将这样的规则与令牌上那个冰冷的“轩辕”二字联系起来,更无法与自己产生关联。
“我……不记得了。”她只能再次重复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和茫然。如果焱冰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个“夏幼薇”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可为什么她对此毫无印象?甚至连一点相关的情绪共鸣都没有?
焱林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继续逼问,反而换了个话题:“你身手似乎不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夏幼薇心头一紧。来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可能是个女军人或者女护卫?证据呢?除了这些无法控制的肢体记忆,她一无所有。
情急之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特种兵美女的自我修养吧?”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特种兵”是她那个世界的词汇,在这里显得不伦不类。
果然,焱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噗——哈哈哈!特种兵?自我修养?夏姑娘,你……你说话也太有意思了!”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夏幼薇,对同样因这古怪用词而微微挑眉的焱林说,“哥!你听见没?特种兵的自我修养!我的天,这姑娘真是个活宝!”
夏幼薇脸颊微热,窘迫地低下头。她真是昏了头了。
焱林看着弟弟笑得毫无形象,又看了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夏幼薇,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慵懒淡漠。他没有追究“爆胎”的含义,只是淡淡道:“既然有‘修养’,那便好好留着。在这三苗之地,有时,‘修养’比美貌更有用。”
这话意有所指,夏幼薇听得明白。他是在提醒她,这里并非太平之地,她需要自保的能力。
焱冰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凑近夏幼薇,好奇地问:“那‘特种兵’是什么意思?是一种很厉害的花吗?还是某种武功?”
夏幼薇:“……”她该怎么解释?
“就是一种……特殊的职业。”她含糊其辞。
“特殊职业的美女?”焱冰自行理解,再次赞叹,“妙!太贴切了!你落水就是意外,但你还是美女!特种兵美女,哈哈,这称呼独一无二!”
经他这么一闹,厅内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竟然缓和了不少。夏幼薇虽然窘迫,但面对焱冰这种毫无恶意的、带着孩子气的调侃,反而比面对焱林那种高深莫测的试探要轻松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主要是焱冰在说话。他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他们兄弟小时候在烈焰寨的趣事,讲述三苗各个部族之间不同的风俗,讲述边境线上发生的各种奇闻异事。他的语言生动活泼,模仿起各色人等惟妙惟肖,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焱林偶尔也会因他夸张的描述而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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