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扑面而来。陈醒深吸一口气,神色坦然,语气诚恳而沉稳,开始了他的“陈述”:
“王科长,您问的都非常关键。请允许我向您详细汇报一下我们这个服务社的实际情况和初衷。”他没有被对方的严肃吓倒,反而更加条理清晰。
“首先,我们完全依托于红星轧钢厂,是在厂领导认识到职工家属就业困难和丰富职工业余文化生活需求后,支持下进行的内部改革探索。可以理解为‘厂办大集体’的一种新形式,人事关系上,主要还是依托厂里管理,我们负责工作安排和报酬发放。”
“其次,我们的经营范围,主要立足于服务厂内职工和周边社区,做的是拾遗补缺的工作。比如利用厂里的边角料生产一些灯架、收音机外壳,比如搞个小食堂改善伙食,比如开放阅览室。这些,与面向全社会的供销社、国营商店在定位和规模上都有明显区别,不存在冲突,反而是有益的补充。”
“最重要的是,王科长,”陈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真诚地看着对方,“我们这是在响应中央‘搞活经济’、‘探索新路’的号召,是在微观层面进行实践。我们自负盈亏,不用国家投资一分钱,还能安置就业,创造税收,方便群众。这难道不正是目前政策鼓励的方向吗?我们所有的活动,都严格遵守法律法规,账目公开透明,接受厂里和街道,当然也包括贵单位在内的多方监督。我们是想在规则的框架内,摸索一条既能解决实际问题,又能为更大范围的改革提供参考的经验。”
他顿了顿,最后才看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轧钢厂的李厂长,对这件事也非常重视,认为这是我们厂在剥离社会职能、探索厂办集体企业改革方面的一次有益尝试,特意嘱咐我,要把情况向贵单位汇报清楚,争取领导的支持和指导。”
他没有直接要求“关照”,而是将李厂长的关注转化为对“改革尝试”的重视,将工商部门放在了“指导”和“把关”的高度。
王科长静静地听着,手指在《章程》的某一页上轻轻敲击,脸上的严肃渐渐被一种深思所取代。他重新拿起文件,更加仔细地翻阅起来,特别是关于经营范围、管理制度和分配原则的部分。他偶尔会打断陈醒,询问一两个细节,陈醒都对答如流,解释得合情合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文件翻动的沙沙声。窗外的阳光移动着,在斑驳的地面上投下变化的光影。陈醒的心也微微悬着,他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
许久,王科长终于放下了文件,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份关键的备案申请表上,缓缓地、却又坚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蓝色的、刻着“XX区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记专用章”字样的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然后郑重地盖在了签名旁边。
“嗯,”他抬起头,脸色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你们这个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属于新事物。但目前来看,出发点是对的,方案也比较扎实,确实有积极意义和试点价值。目前政策上,对这类立足于解决实际问题的‘集体经济’、‘合作经营’,是鼓励探索的。”
他将盖好章的文件递给陈醒:“原则上,同意你们备案登记。可以把你们视为我们区第一批具有试点性质的集体所有制经济实体之一。先干起来看看,积累经验。但是,一定要记住!”他的语气又严肃起来,“合法经营,照章纳税,遵守市场秩序!有什么新情况、新问题,要及时沟通汇报。”
“一定!请领导放心!非常感谢您的支持!”陈醒双手接过那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备案回执》,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枚蓝色印章微微凸起的触感。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咚”的一声,稳稳落地。这一步,跨出去了!
当陈醒将这份盖着官方大印的备案文件复印件带回活动中心时,所有核心成员都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那张普通的、略显粗糙的纸张,在众人手中小心翼翼地传递着,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带着灼人的温度和千斤的重量。
“成了!真的成了!咱们这……这算是有‘身份’了!是官方认可的了!”许大茂第一个激动地喊出声,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着这份“官方认证”在外面谈生意时无往不利的场景。
“太好了……”于莉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深深的自豪,眼角甚至有些湿润,“有了这个,我们很多计划就可以真正铺开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被人说是‘黑作坊’了。”
傻柱不懂那么多门道,但也知道这纸文件的重要性,咧着嘴,露出标志性的憨笑,用力拍着陈醒的肩膀:“嘿!咱老何也是有执照的人了!以后看谁还敢说咱是瞎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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