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后堂弥漫着浓重的草药苦涩气息。柳清漪坐在一张矮凳上,面前摊着一堆刚分拣好的干草药。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药叶,将混杂的枝叶、根须仔细分开,动作娴熟而专注。额角几缕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清丽的侧脸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那双沉静的眼眸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坚韧。
昨夜药庐的惊魂,清晨街头的生死急救,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此刻,腰背的酸痛和手肘膝盖摔伤的刺痛仍在隐隐作祟。但当她看到那妇人被抬走时感激涕零的眼神,听到街坊们由衷的赞叹时,心底那份属于医者的满足感,又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抚平了身体的疲惫。
“清漪姐,掌柜的说你今早可真是神了!”一个圆脸的小药徒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那血哗哗的,我看着都腿软,你几针下去就止住了!太厉害了!”
柳清漪抿唇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不过是师父教的法子罢了,侥幸。”她低头继续分拣草药,指尖拂过干燥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在这时,药铺前堂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掌柜略带惶恐的招呼声。
“哎哟!赵公子!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柳清漪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赵公子?赵元凯?青阳镇守备将军的独子?他来这小小的药铺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秀眉。赵元凯在青阳镇的名声可不太好,仗着家世,行事跋扈,是出了名的纨绔恶少。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事情没少做,镇民们多是敢怒不敢言。
“哼,听说你们铺子里新来了个小娘子?医术了得,长得也挺水灵?”一个带着明显轻佻和傲慢的声音响起,正是赵元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后堂。
柳清漪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上心头。
“这……赵公子说笑了……”掌柜的声音明显带着慌乱,“就是个小徒……”
“少废话!”赵元凯不耐烦地打断,“让她出来!本少爷今儿个心情好,想请她过府,给我娘瞧瞧身子!”
脚步声响起,带着一股嚣张跋扈的气势,径直朝着后堂而来!
柳清漪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身体隐在药架后的阴影里,心砰砰直跳。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后堂通往药铺后门的小道就在不远处。
“柳姑娘?柳姑娘在吗?”掌柜的陪着小心,声音有些发颤地喊道。
柳清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躲是躲不过的。她定了定神,从药架后缓步走出,微微低着头,对着门口方向福了一礼:“掌柜的,您叫我?”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赵元凯一身华贵的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把玩着一柄描金折扇。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倒也称得上俊朗,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此刻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带着侵略性的贪婪光芒,如同打量一件稀罕玩物般,肆无忌惮地在柳清漪身上扫视着。
从她洗得发白却难掩清丽气质的粗布裙裾,到她纤细的腰肢,再到她微微低垂、露出白皙颈项的侧脸……目光最终停留在她那双清澈沉静、此刻却带着一丝戒备的眼眸上。
“啧啧啧……”赵元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轻轻摇着,“果然是个妙人儿!比他们说的还要标致几分!这身粗布衣裳,倒是更衬得你……清丽脱俗啊!”
他向前一步,一股浓重的酒气和熏香混合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柳清漪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再次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声音依旧平静:“赵公子过誉了。不知公子唤小女子何事?”
“何事?”赵元凯哈哈一笑,折扇虚点着她,“不是说了吗?请柳姑娘过府,给我娘瞧瞧病!听说你今早露的那一手针法,神乎其技啊!我娘她老人家身子骨不爽利,正需要你这样的妙手!”
“赵公子,”柳清漪微微抬眸,目光清冷,“小女子医术粗浅,只在药铺打杂学徒,不敢登门为老夫人诊病。况且,铺子里还有活计……”
“活计?”赵元凯嗤笑一声,折扇“啪”地合拢,指向掌柜,“掌柜的!柳姑娘今日的工钱,本少爷十倍付你!人,我带走!”
掌柜的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在赵元凯凌厉的目光下,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柳姑娘,请吧?”赵元凯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逼。
柳清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今日怕是难以善了。这赵元凯哪里是请她看病,分明是借机生事!
“赵公子,”她挺直了脊背,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老夫人若真有恙,可请坐堂大夫出诊。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耽误老夫人病情。铺中尚有分拣药材的活计未完成,恕难从命。”说罢,她转身就要退回药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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