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的情绪愈发激动,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而且,夜袭?那是刺客和土匪才会用的下三滥手段!我们德意志陆军可是堂堂正正的军队,我们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堂堂正正之师击溃敌人!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我们的实力和荣耀!”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原本还算平静的辩论,瞬间变成了激烈的争吵,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然而,这场争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海因里希上校拥有最终的决定权。他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众人,然后毫不留情地压下了所有的反对意见。
“够了!”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明日正午,按原计划,正面强攻!这是命令,不得有任何异议!”
穆勒中尉没有再争辩。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命令,敬礼,然后第一个转身走出了压抑的掩蔽部。汉斯和其他几名军官紧随其后。
外面,冷雨依旧。穆勒停下脚步,望着阴霾的天空和远处俄军阵地模糊的轮廓。
“去集合我们的人,”他对汉斯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不是团里分配给我们指挥的那些。是‘我们的人’,原连队的老兵,还有培训队里信得过、真正懂新战术的士官。告诉他们,今晚自己吃饱饭,检查好装备,尤其是手榴弹和近战武器。”
汉斯心中一凛:“长官,命令是明天正午……”
“命令是给正面的傻瓜们送死的。”穆勒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不会参加那场歌剧表演。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团被打残。我们去干我们的活。如果成功了,或许能救下一些人的命。如果失败了……”他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那就和那些相信‘荣誉’的人死在一起好了。”
这是一种公开的抗命,甚至可以说是兵变的前奏。汉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是,长官。我立刻去办。”
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泥泞的大地如同巨大的灰色裹尸布。
德军阵地上,军乐队果然奏响了《普鲁士的荣耀》。雄壮而悲怆的乐曲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显得异常突兀和刺耳。第一营和第三营的士兵们排成密集的冲锋队形,军官们站在队首,抽出佩剑,阳光下闪过一道道寒光——这是海因里希上校坚持的“传统”。
在远离主攻阵地的一个隐蔽观察所里,海因里希上校举着望远镜,脸上带着期待和庄严的表情。他身边簇拥着他的支持者们。
在进攻序列的侧后方,穆勒、汉斯以及他们秘密集结起来的四十多名老兵,静静地潜伏在一条废弃的战壕里。他们没有军乐,没有旗帜,脸上涂着泥浆,装备着mp18冲锋枪(尽管稀少)、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和工兵铲。他们像一群沉默的幽灵,与前方盛大而悲壮的仪式格格不入。
格奥尔格也在其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对汉斯说:“头儿这次玩得可真大。要是失败了,军事法庭都算轻的。”
汉斯检查着冲锋枪的弹鼓:“如果正面进攻失败了,我们可能没机会上军事法庭。”
号声响起。
“为了皇帝!为了德意志!前进!”这激昂的呐喊声在风中飘荡,却被狂风无情地撕碎。然而,这并不能阻挡军官们的决心和勇气,他们的声音依然响亮而坚定。
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密集的灰色队列开始缓缓移动。士兵们踏着湿漉漉的泥浆,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艰难,但他们的步伐却异常整齐,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钢铁之师。
这支军队如同一股灰色的洪流,向着山坡上的村庄滚滚而去。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攻占那个村庄,夺取胜利。
起初,俄军的阵地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他们被这古典而壮观的进攻方式震慑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
海因里希上校站在队伍的前方,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紧盯着前方的俄军阵地。当他看到俄军毫无反应时,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德军队伍前进到距离村庄不足一百五十米时,地狱降临了。
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般,无数个隐藏的机枪火力点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重机枪沉闷的咚咚声,轻机枪急促的哒哒声,汇成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墙。精心布置的交叉火力像镰刀一样扫过德军密集的队形。
士兵们成片地倒下。泥浆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军乐声早已被惨叫和爆炸声淹没。军官们举着佩剑,成为最显眼的靶子,一个个如同被砍倒的树木般栽倒在地。
“不!这不可能!”观察所里,海因里希上校的望远镜从手中滑落,他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单方面的屠杀。他完美的、荣耀的进攻计划,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正面进攻彻底崩溃了。幸存者连滚爬爬地逃回出发阵地,留下山坡上铺满的尸体和伤员凄厉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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