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松佐河前线,黎明前的黑暗中,路易吉·卡多纳将军站在精心伪装的观察所里,高倍望远镜对准河对岸若隐若现的奥军阵地。亚得里亚海吹来的暖风与阿尔卑斯山的冷空气在此交汇,形成潮湿凝重的雾气,预示着一场夏季暴雨即将来临。将军的深绿色军大衣肩章上已经凝结了细小的露珠,但他浑然不觉。
将军,所有部队已进入进攻位置。参谋军官低声报告,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第二集团军的皮亚韦师、伊松佐师和第三集团军的波河师都已进入出发阵地。炮兵团准备就绪,弹药充足。
卡多纳微微点头,目光仍未离开望远镜:让炊事班给士兵们准备热咖啡和通心粉。我要他们在冲锋时胃里装着热食,心里装着意大利。
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无数意大利士兵正蜷缩在临时挖掘的散兵坑里。来自西西里的农家子弟,卡拉布里亚的渔夫,都灵工厂的工人——此刻都穿着崭新的灰绿色军装,等待着命运的召唤。许多人还在擦拭家人赠送的护身符:圣母像、幸运角或是爱人的发束。
河对岸十五公里处,奥匈帝国第五集团军司令斯韦托扎尔·博罗埃维奇·冯·博伊纳将军也在观察意大利防线。这位五十七岁的克罗地亚裔将军三天前刚从东线调来,脸上还带着加利西亚战场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他的指挥部设在一个天然石灰岩洞穴内,潮湿的岩壁上挂满了军事地图。
意大利人明天黎明会进攻,他用带着克罗地亚口音的德语对参谋们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整个战线,他们的炮火准备会持续三到四小时,然后步兵将在全线渡河。卡多纳想要一举突破。
一位年轻参谋疑惑地问:将军如何如此确定?
博罗埃维奇嘴角微扬,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因为这是教科书上的进攻。卡多纳在殖民地打过仗,但从未面对过现代化防线。你看他的部队部署——正面强攻,重点突破。没有迂回,没有奇袭。他转身对炮兵主任说,告诉各部队,前哨阵地只留观察员,主力撤至第二防线。让意大利人浪费弹药吧。
凌晨4时整,意大利炮火准备准时开始。刹那间,数百门火炮同时喷出火舌,从75毫米野战炮到149毫米重炮,雷鸣般的巨响震撼着整个山谷。伊松佐河对岸的山坡上腾起无数黑色烟柱,奥军前沿阵地被橘红色的火光吞没。炮击的声浪如此巨大,以至于三十公里外的戈里齐亚都能听到连续的轰鸣。
卡多纳在观察所里满意地点头,望远镜里尽是爆炸的烟火:继续炮击,把奥地利人炸成碎片!不要吝啬弹药!
然而,博罗埃维奇早已将大部分部队撤至第二道防线。奥军炮兵保持令人不安的沉默,只有偶尔响起的零星还击,那是精心伪装的观察哨在报告意军位置。
早晨7时30分,炮火开始向纵深延伸。意大利步兵开始跃出战壕,皮亚韦师的士兵们唱着《意大利兄弟歌》,工兵部队推着浮桥舟和材料步入冰冷河水。最初几百米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只有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铁丝网和弹坑累累的土地。
他们逃跑了!年轻的意军士兵安杰罗欢呼着,这个来自那不勒斯的小伙子紧紧握着刚发放的曼利彻-卡尔卡诺步枪,奥地利人吓破胆了!
就在先头部队接近河岸时,一声尖锐的哨响突然划破天空。刹那间,奥军隐藏在岩洞和伪装的机枪巢同时开火,数十挺施瓦茨洛兹重机枪喷出致命的火舌。交叉火力像镰刀般收割意大利士兵的生命,河水瞬间被染成诡异的红色,浮桥被准确落下的迫击炮弹炸成碎片。
寻找掩护!老兵军士长大声呼喊,但声音被密集的枪声淹没。安杰罗看到身旁的同伴突然倒下,额头上出现一个整齐的小孔,后脑却炸开一个大洞——这是奥军曼利彻步枪的典型伤口。
前进!为了意大利!军官们挥舞着军刀,强迫士兵继续冲锋。第二波部队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有些人成功渡河,开始攀登对岸陡峭的山坡。就在这时,奥军炮兵终于开火。预先标定好的射击诸元让每发炮弹都落在最佳位置,155毫米榴弹炮和100毫米山地榴弹炮组成的弹幕精准地覆盖了渡河区域。
卡多纳在观察所里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木桌上:命令炮兵压制敌方火力!让第12炮兵团集中射击165高地!预备队投入战斗!
但是意军炮兵无法有效压制奥军炮火。他们的观测气球刚升起就被奥军战斗机驱赶,炮手们只能盲目射击,大多炮弹落在无人区或是己方部队头上。通讯线路被炸断,传令兵在炮火中艰难穿梭,往往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倒在血泊中。
战斗最惨烈的阶段发生在戈里齐亚以北的165高地。阿尔皮尼山地部队的精英士兵们展现了惊人的攀爬能力,依靠岩缝和绳索三次冲上山顶。来自奥斯塔山谷的朱塞佩上尉第三次带领残部攻占山顶时,身边只剩下八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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