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11月下旬,阿斯特拉罕城下的战局似乎已被凛冽的寒风和俄军的顽强彻底冻结。奥斯曼第五集团军的阵地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费夫齐·帕夏的指挥部设在一个半塌的农庄地窖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未愈的伤口散发的淡淡腐臭以及高级军官们难以掩饰的焦虑。地图上,代表他部队的蓝色区域被压缩在城南一片狭小的地带,箭头疲软无力,而象征补给的虚线早已中断多日。士兵们在结冰的泥泞战壕里瑟瑟发抖,口粮配给已降至每日一片发霉的面包和少量清水,弹药箱空空如也,伤兵在无医无药中哀嚎着死去。俄罗斯的初冬,正以无声的残酷,执行着比任何俄国军团都更有效的歼灭任务。
费夫齐·帕夏,这位以坚韧着称的指挥官,此刻正面临其军事生涯中最痛苦的抉择:是让这支为帝国梦想流尽鲜血的军队在异国的冰雪中彻底毁灭,还是下达那意味着政治和军事双重失败的撤退命令,踏上那条注定充满哥萨克骑兵追猎的死亡归途?就在他手中的铅笔几乎要在撤退令上签下名字的前夜,地窖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卫兵带进来几个几乎冻僵、浑身覆盖着冰霜与尘土的人。他们不是土耳其人,而是隶属军中的克里米亚鞑靼侦察兵,以其对草原的熟悉和无比的耐力着称。为首的小队长,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但双眸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挣扎着敬礼,用嘶哑的、却如同惊雷般的声音报告:“帕夏!南方!来自南方的消息!哈利勒·帕夏……‘高加索之狮’……他带着大军来了!”
一、 天降神兵:高加索军团的全力一搏
这个消息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在死气沉沉的指挥部里激起了狂澜。原来,在遥远的伊斯坦布尔,战争部长恩维尔·帕夏——这位“星月之矛”计划的总设计师——在接到远征军陷入困境的初期密报时,并未像真实历史中那样陷入犹豫和无力。相反,进行了一场比历史上任何决策都更为果决、近乎疯狂的赌博。他以其巨大的个人威望和铁腕手段,力排众议,压倒了一切反对的声音。
他的逻辑冷酷而宏大:既然已经将帝国的命运押注于伏尔加河,就不能半途而废。阿斯特拉罕的胜利,不仅能实现战略目标,更能极大地提振帝国及其盟友的士气,甚至可能成为压垮摇摇欲坠的沙俄的最后一根稻草。为此,他不惜掏空了高加索主战线后方的战略预备队,甚至强令黑海东岸重要港口巴统、特拉布宗的部分精锐守备部队登船。在德国盟友提供的少量老旧运输舰和巡洋舰的有限掩护下,这支新组建的“伏尔加救援军团”进行了一次堪称赌博的、极其冒险的跨里海登陆作战。他们避开了俄国里海舰队的主要巡逻区,在恶劣天气的掩护下,成功在远离阿斯特拉罕战场的里海西岸某处登陆。
这支由帝国名将,“高加索之狮”哈利勒·帕夏统率的援军,堪称奥斯曼帝国最后精华的集结:
· 第一梯队(疾驰的弯刀): 由最骁勇善战的切尔克斯非正规骑兵和数个团的土耳其正规骑兵(西帕希)组成。他们一人双马,甚至三马,配备了大量的轻机枪、骑炮和充足的弹药。他们的任务是利用无与伦比的机动性,不顾一切地向北穿插,扫清前进道路上的俄军零星警戒,直扑战场,传递希望,并扰乱俄军后方。
· 第二梯队(钢铁的脊梁): 这是救援军团的绝对主力,核心是刚刚从加利波利血战中轮换下来、经过休整补充的几个安纳托利亚步兵师。这些士兵在达达尼尔海峡的炼狱中幸存下来,是帝国陆军中经验最丰富、战斗意志最顽强的部队。他们不仅带来了久经战阵的步兵,还带来了相对完整的师属炮兵和工兵部队。
· 第三梯队(破城的重锤): 这是恩维尔帕夏砸下的最后、也是最重的赌注。包括一个由德国军事顾问直接指挥、训练的突击营(“风暴营”),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火焰喷射器、重型战壕迫击炮(Minenwerfer)和大量手榴弹。更关键的是一个加强的独立炮兵营,费尽周章运来了十几门105毫米和150毫米重型榴弹炮,以及——最为宝贵的——充足的炮弹。这些重炮,正是费夫齐·帕夏的部队在攻城时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这支生力军的规模和构成,远远超出了俄军指挥部的任何预料。他们以为面对的只是一支濒临崩溃的孤军,却没想到即将迎来帝国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二、 里海奇袭与侧翼崩溃
哈利勒·帕夏,这位以其大胆迂回和出奇制胜而闻名的将领,在成功登陆并集结部队后,并没有采取直接南下、与费夫齐部队会师的看似最直接的策略。他站在地图前,敏锐地洞察到了俄军防御体系的关键弱点——他们对伏尔加河补给线的绝对依赖,以及由此产生的对东北方向的相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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