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总参谋部的震动与“装甲冲击”的评估
1916年9月中旬,位于比利时小镇普莱斯的德国最高统帅部(Oberste Heeresleitung, OHL),这座指挥着数百万大军、决定着帝国命运的大脑中枢,正笼罩在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中。窗外是佛兰德斯的绵绵秋雨,而室内,比雨水更冰冷的是不断从索姆河前线涌来的、语焉不详却透着极度不安的报告。
最初几天,关于“英国钢铁怪物”的电文,大多被归类为前线部队在长期炮火压力和战斗疲劳下产生的幻觉、误判或夸大其词。情报部门的分析员们倾向于认为,这可能是某种加强装甲的、用于运输或牵引的特种车辆,或者是英国人的心理战新把戏。毕竟,将重型装甲、火炮和越野能力结合在一台机器上,听起来更像儒勒·凡尔纳小说里的幻想,而非现实战场的产物。
然而,随着报告来源从单一部队扩展到多个不同的师、军,甚至来自不同地段的炮兵观察所和航空侦察单位;随着描述从模糊的“移动铁盒”变得具体到“菱形车身”、“两侧有炮”、“碾压铁丝网无视机枪”;特别是当第一份来自审问被俘英军坦克兵(尽管他们被严格命令保密,但恐慌或审讯技巧仍然撬开了一些信息)的笔录,以及一张航空照片(模糊,但显示出一个在泥沼中移动的、绝非卡车的奇异轮廓)被送到OHL时,怀疑的坚冰开始碎裂。
总参谋长埃里希·冯·法金汉将军,这位以冷静、务实甚至有些阴沉着称的战争实际指挥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立即召集了核心幕僚会议:包括负责西线作战的副参谋长、炮兵总监、工兵总监、军需总监以及情报部门的头头。会议在OHL那间铺着巨大作战地图、墙上挂满各战线态势图的指挥室里举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法金汉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在寒暄上。他直接将一叠挑选出的、最具代表性的报告和那张模糊的照片扔在巨大的橡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先生们,看看这些。”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珠,“来自索姆河,弗莱尔-库尔塞莱特地区。不是一两个人的疯话,是来自不同渠道、相互印证的信息。俘虏供词提到了一种叫做‘坦克’的东西,内部有引擎、火炮,需要八个人操作。”
他走到西线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索姆河突出部。“英国人,动用了某种我们前所未见的装甲战斗车辆。它并非无敌——报告也提到了它们陷入泥坑、机械故障、甚至被我们的野战炮击毁。但是,”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军,“它在局部做到了我们过去两年用无数鲜血和钢铁都难以做到的事:以可接受的代价,在短时间内,正面碾压了我们的前沿防御体系,并在步兵中造成了广泛的恐慌。”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结论在寂静的房间里沉淀。
“这不仅仅是几辆新奇玩具的问题,”法金汉继续道,语气变得更加严峻,“这是一种武器系统层面的跳跃,一次‘装甲冲击’(Panzererschütterung)——我称之为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冲击。物质上,它挑战了我们以机枪、铁丝网和纵深堑壕为核心的静态防御哲学;精神上,它动摇了我们士兵的信念,让他们觉得手中的武器在某种新威胁面前失效了。”
他走到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施利芬伯爵的幽灵在嘲笑我们。我们追求速决,却陷入了消耗;我们构筑了坚不可摧的防线,英国人却试图用机器把它撞开。如果,我是说如果,英国人能够大规模生产这种武器,并发展出与之配套的战术,将其集中使用于某个关键突破口……”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言明的可怕前景:德军引以为傲的西线防线,有可能被这种钢铁楔子硬生生地劈开,从而导致灾难性的连锁反应。静态战的平衡被打破了,而打破它的,不是更多的人海,而是更高级的机器。
“我们不能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看不见这头刚刚走出森林的猛兽。”法金汉转过身,脸上是下定决心的坚毅表情,“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反应,全面、系统、坚决的反应。这关系到西线,乃至整个战争的根本稳定。先生们,我们必须为这头猛兽,准备好足够锋利的‘反制之牙’。”
第二章:紧急建制——“全权调查委员会K”的诞生与使命
法金汉的决心迅速转化为行动。他深知,官僚体系的常规流程无法应对这种突发的、技术性的战略挑战。需要的是一个拥有最高权限、能够跨越部门壁垒、快速整合资源并做出决策的特别机构。
仅仅在高层会议后的48小时内,一项由法金汉亲自签署、并得到德皇威廉二世背书的最高统帅部命令正式发布。命令宣布成立“全权调查委员会K”(“K”代表“装甲车辆”,Kampfwagen)。这个名称本身就体现了其核心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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