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铁锈色水流,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在水龙头下断断续续地滴落。那股浓烈到刺鼻的金属腥甜气息,混杂着红雾特有的铁锈茉莉味,弥漫在狭小的洗手池上方,无声地宣告着城市生命线的彻底断绝。
林守死死盯着那滴落的锈水,琥珀色的竖瞳里映着绝望的暗红。角落里,瓶装水的纸箱已经见底,只剩下孤零零的几瓶,像最后几颗珍贵的珍珠。刚刚因鸽子肉而获得的一丝喘息,瞬间被这更致命的水源危机碾得粉碎。
没有水,再多的食物也只是通往干渴地狱的缓刑。
“水…”
小满也凑了过来,看着那浑浊的水流,小脸皱成一团,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窗台上的植物菌丝也似乎感知到危机,不安地轻轻摇曳。
林守烦躁地关上水龙头,那令人作呕的滴答声终于停止。他靠在冰冷的金属货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脑在生存的压力下疯狂运转。记忆的碎片如同沉船中的气泡,在意识的深海中上浮。
莽莽林海,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年幼的自己跟在父亲身后,踩着厚厚的腐殖层。父亲停下脚步,用猎刀砍断一根手腕粗的藤蔓。断口处,清澈、甘冽的汁液如同泪珠般涌出,滴入父亲递过来的水壶里……那是护林员在荒野中赖以生存的知识。
藤蔓取水!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林守的脑海!他猛地站直身体!
“藤蔓!可以用外面的藤蔓取水!”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我父亲教过,有些藤蔓的汁液能喝!虽然现在它们都变异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些在红雾中扭曲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藤蔓,语气低沉下去。
“……但总得试试!”
这是最后的希望。
第七天的下午,红雾依旧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血浆。林守和小满全副武装——林守手持铁管和金属断片,小满则让窗台上的植物菌丝尽可能覆盖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两人再次踏入这片被诅咒的街道。
目标明确:收集不同种类的藤蔓样本!
他们避开那些鼓胀着腐蚀瘤包的藤蔓,绕开散发着甜腻麻痹香气的菌丝地毯。林守的竖瞳和强化后的嗅觉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能分辨出空气中细微的植物气味差异。
“这种不行!”
他指着几根缠绕在废弃汽车上、散发着强烈氨水刺鼻气味的暗紫色藤蔓,果断放弃。
“小心这个!”
他拉住差点踏入一片区域的脚,那里覆盖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如同鼻涕虫粘液的藤蔓,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带着硫磺味的热气,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热感藤蔓!
最终,他们锁定了三种看起来相对“温和”的藤蔓:暗绿爬山虎型:覆盖面积最大,叶片厚实油绿,茎秆深绿带褐色斑点,散发着最普通的、浓烈的青草泥土味,这是最常见的类型;灰白韧皮型:攀附在砖墙上,表皮粗糙呈灰白色,如同老树的树皮,极其坚韧,几乎扯不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松木的清香;暗红经络型:数量较少,缠绕在路灯杆上,藤蔓呈现暗红色,表面有清晰的、仿佛血管般的深色经络凸起,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铁锈混合着某种根茎的苦涩气息。
林守用金属断片,小心翼翼地从每种藤蔓上砍下几段手臂长的样本。过程异常谨慎,每一次切割都担心会触发藤蔓的反击。幸运的是,这三种藤蔓似乎攻击性不强,只是被切割时会渗出不同颜色的汁液,散发出各自的气味,并未主动攻击。
带着沉甸甸的藤蔓样本回到便利店,两人都松了口气。锁好门,立刻开始实验。
在收银台上铺开一块干净的塑料布。林守用金属断片,将每种藤蔓的样本从中剖开:爬山虎型:断口流出大量无色透明的液体,略带粘性,气味就是浓郁的青草汁味。林守用小勺接了一点,刚靠近鼻子,一股强烈的、类似除草剂的刺鼻化学气味直冲脑门!他立刻放下,这味道就足以劝退。韧皮型:流出的乳白色汁液非常粘稠,如同融化的奶酪,散发着浓郁的松木清香,甚至有点好闻。但林守用勺子舀起一点,发现它暴露在空气中几秒后,颜色迅速变成灰褐色,并散发出一种类似油漆稀释剂的怪味。经络型:暗红色的汁液缓慢渗出,如同粘稠的血液,带着铁锈和苦涩根茎的混合气味。林守舀了一点,光是那颜色和气味就让人毫无尝试的欲望。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三种藤蔓的汁液,看起来没有一种能入口!
林守颓然地靠在收银台上,疲惫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林哥…”
小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指向那暗红色的经络型藤蔓汁液。他伸出自己的手,几缕纤细的白色菌丝如同活物般,从他指尖探出,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勺子里暗红的粘液。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白色的菌丝在接触到暗红汁液的瞬间,如同被激活的净化器!菌丝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珍珠母贝冷光,暗红的汁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淡!那些粘稠的杂质仿佛被分解、吸收,暗红色泽迅速消融,最终变成一种略显浑浊、但接近无色的液体!那股铁锈和苦涩的气息也大大减弱,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的清新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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