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红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雾霭,将废墟染成一片病态的暗红。短暂的、充斥着血腥记忆的休憩结束了。资料室内的空气依旧污浊,但至少给了疲惫的躯体一丝喘息之机。
林守睁开琥珀色的竖瞳,覆盖着皮革化皮肤的身体瞬间从浅眠中绷紧。他第一时间扫视同伴:陆隐覆盖着暗玉色外骨骼的身躯如同沉默的雕塑,六只复眼光芒黯淡,处于深度恢复状态;叶星靠着墙,幽蓝鳞片下的脸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小满蜷缩在角落,体表的木纹裂痕颜色似乎比昨夜稍好一些,不再那么灰败,仿佛在休眠中汲取了微弱的生命力。温翎站在窗边,巨大的羽翼收拢着,金色的竖瞳穿透玻璃,凝视着外面翻涌的雾气,如同一尊守护的雕像。
“该出发了。”
林守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寂。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短硬的黑色尾巴在身后无意识地摆动,调整着平衡。
陆隐的六只复眼瞬间亮起猩红的光芒,如同启动的精密仪器。他支撑着叶星站起,动作依旧稳定。叶星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左腿的剧痛并未消失,但在陆隐的支撑和一夜的休息后,勉强可以忍受。小满也僵硬地站起身,墨绿色的眼睛带着残留的疲惫,但努力集中精神。
简单的整理和进食后,五人再次踏入那片被红雾和金属腐朽气息笼罩的废墟。清晨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带着刺骨的湿冷,粘附在皮肤和衣物上,带来不适的粘腻感。
迁徙继续。速度依旧不快。温翎巨大的羽翼在前方引路,时而低空滑翔掠过障碍,时而步行,羽翼微调着角度,感知着气流和环境变化。那细微的“嘶嘶”声,成为死寂中唯一的指引。
“鸽巢…到底在哪里?”
林守的声音在压抑的行进中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琥珀色的竖瞳看向温翎的背影,带着探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叶星需要更稳定的治疗环境,小满需要远离这种被污染的土地,他们都需要一个能暂时喘息的据点。
温翎没有回头,清冽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
“你是本地人吧?”
林守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是。”
“那,”
温翎巨大的羽翼轻轻一震,指向一个大致的方向,灰蓝色的羽毛在暗红天光下流转着坚韧的光泽。
“你应该知道城市西郊那个大型植物园。”
植物园?
林守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旧日的景象:广阔的温室穹顶,茂密的观赏林区,精心布置的花圃……那是城市喧嚣之外的一片绿洲。他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一下:
“知道。那里…现在是鸽巢?”
“是的。”
温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自豪?
“我们把它改造成了生存基地。用它的结构,用里面残留的东西,还有…”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们自己的方式。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答案让林守心中微微一振。植物园的结构相对坚固,空间广阔,且有大量植被,如果能被有效利用,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据点。更重要的是,那里远离了眼下这片被工业污染和金属腐朽彻底侵蚀的区域,对小满来说或许是福音。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满,少年墨绿色的瞳孔里也似乎因为“植物园”这个词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彩。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沉重的氛围中摇曳着。
迁徙在沉默与希望交织中持续。红雾似乎永无止境,遮蔽着前路,吞噬着方向感。直到临近中午,前方翻涌的雾气中,传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一种持续的、沉闷的、带着回响的哗哗声。
是水声!
一条宽阔的河流出现在众人眼前。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不明漂浮物,在红雾中奔流不息,水汽混合着铁锈和淤泥的气息扑面而来。河面上,一座巨大的钢铁桥梁如同受伤的巨兽横跨两岸,桥体上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迹,许多地方的结构已经扭曲变形,甚至出现了巨大的空洞,露出里面同样锈蚀严重的钢筋骨架。桥面上散落着车辆的残骸,早已与锈迹融为一体。
“我们需要过河。”
温翎停在河岸边,金色的竖瞳凝视着那座锈迹斑斑的钢铁巨物,语气带着凝重。
“这是通往植物园方向最近的路。”
她的目光扫过桥体那些触目惊心的锈蚀痕迹和巨大的破洞,巨大的羽翼微微调整着角度,似乎在评估着桥梁的承重和气流的稳定性。
“这座桥…也许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清冽的声音如同宣判。
“红雾对金属的‘吞噬’,在这里格外明显。”
然而,她的警告,此刻对另一个人来说,远不如眼前的河水有吸引力。
叶星!
他幽蓝鳞片下的眼睛在看到宽阔浑浊河水的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彩!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饥渴的渴望!他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脸颊激动得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对水源的强烈亲和与需求,是他电鳗变异核心带来的最显着生理特征之一。连续数日的跋涉、战斗、伤痛,身体早已处于缺水状态,此刻见到活水,无异于沙漠旅人见到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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