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红雾如同永不消散的幕布,将仓库外的世界隔绝。仓库内部,气氛凝重而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草药苦涩、以及那无处不在、带着金属消亡气息的诡异铁锈甜腥味。崩塌的植物园残骸已被大致清理,腾出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断壁残垣下,陆隐依旧静静地躺在厚实的兽皮上,复眼深处那点微弱的幽绿光晕如同风中残烛,稳定却极其黯淡,证明着意识仍在深沉的节能状态中沉浮。陈逸风覆盖着灰绿细鳞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一旁,爬行类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偶尔会极其小心地用沾湿的布片擦拭陆隐外骨骼连接处的浮尘。
重建的核心,聚焦在那根冰冷的合金路灯杆上。
“这里…避开…应力点…”
陈逸风嘶哑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覆盖着细鳞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合金杆体靠近顶端三分之一处的一个位置。他的爬行类竖瞳收缩成细线,借助篝火和几盏利用苔藓微弱冷光制作的简陋“灯”提供的光源,仔细审视着杆体表面的每一寸纹理,寻找着最合适的着力点和需要规避的薄弱位置。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不时飞快地在杆体某些位置刮擦一下,发出刺耳的“嚓嚓”声,刮下薄薄一层新出现的、颜色较浅的暗红色锈粉。合金的抗腐蚀性确实比普通钢材强上许多,但这诡异的锈蚀并未停止,只是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如同附骨之疽,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这最后的支撑希望。
白勇沉闷地应了一声:
“嗯。”
覆盖着厚重棕褐色角质鳞甲的庞大身躯稳稳站在预定位置,巨大的脚掌深深陷入地面。他巨大的双掌再次紧紧箍住冰冷的合金杆体,覆盖着鳞片的十指深深嵌入金属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粗壮如古树般的手臂肌肉在鳞甲下恐怖地贲张隆起,如同盘绕绞紧的巨型钢缆,每一块肌肉纤维都爆发出开山裂石般的纯粹力量!
“喝!”
一声短促的低吼。
轰!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颤!那根粗壮的合金路灯杆,在白勇纯粹蛮力的驱动下,如同巨大的攻城锤,狠狠地向下夯击!顶端精准地砸入陈逸风指示的位置——一个由林守提前清理、夯实并垫入碎石增强摩擦力的深坑之中!尘土和细小的碎石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着向四周激射!
嘎吱……
金属与岩石、泥土剧烈摩擦挤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林守的身影就在旁边。他覆盖着新生皮革和浓密黑毛的后背,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布条下依旧透出暗红的湿痕,动作却依旧稳定有力。他琥珀色的竖瞳锐利如鹰,在白勇每一次夯击的间隙,如同最迅捷的猎手般扑上。覆盖着利爪的大手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浸泡过油脂增加韧性的粗壮藤蔓,动作快如闪电,将藤蔓一圈圈、一道道地缠绕在路灯杆与残存未锈蚀的棚顶骨架连接处,利用杠杆原理和摩擦力,将其死死捆扎固定!同时,他将搜集来的、大小相对均匀的混凝土碎块和坚硬的石块,如同最老练的石匠,精准地填充进路灯杆底部周围的空隙,用一根粗大的木桩作为撬棍,配合着自身强悍的力量和白勇再次夯击带来的震动,将这些填充物狠狠砸实、楔紧!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和效率,每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弥补着白勇纯粹力量下无法顾及的连接稳固性细节。那条黑色的短尾如同灵活的第三只手,在他需要维持平衡或施加额外压力时,稳稳地抵住地面或旁边的稳固物体。
然而,他的鼻子始终没有停止工作。每一次靠近合金杆体,每一次刮擦下新的锈粉,他覆盖着浓密黑毛的鼻翼都会深深翕动,强化到极致的嗅觉如同最精密的生物探测器,反复分析着那暗红色粉末中蕴含的死亡信息。
结果清晰而冰冷:浓烈的、仿佛被加速了千百倍的自然铁锈气息…潮湿腐败的基底…那极其微弱的、类似活体真菌孢子般的甜腻腥气始终存在,如同微小的虫卵蛰伏其中…而最深层的核心,是一种他无法具体解析、却无比熟悉的冰冷印记——红雾本身所携带的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能量侵蚀和金属催化特性的“铁锈”本质!这绝非自然现象,是红雾能量催化了某种具有金属腐蚀性的特殊生物在疯狂增殖、代谢!锈粉,就是它们吞噬金属后的排泄物和死亡躯壳!
“生物催化…”
林守低沉地吐出结论,声音带着砂石摩擦般的粗粝感,琥珀色的竖瞳扫过杆体上那如同缓慢扩散的暗红色“菌斑”,眼神凝重。这意味着,只要红雾存在,这种致命的锈蚀就无法根除,只能延缓。鸽巢所有的金属结构,都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重建区的另一侧,靠近相对完好的培养槽区域,叶星正经历着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战斗。
他几乎将自己固定在了那个异常电蕨的培养槽旁边。幽蓝的半透明鳞片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和持续放电而显得有些黯淡,腰腹的旧伤隐隐作痛,但他完全顾不上了。他的指尖,持续不断地跳跃、凝聚着数条极其纤细、如同精密探针般的稳定蓝色电弧。这些电弧丝小心翼翼地探入培养槽潮湿土壤上方约几厘米的空气里,并非直接接触电蕨,而是形成一个微弱但持续的电磁场,试图去感知、安抚、引导那株植物内部狂暴的能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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