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
陈默在破沙发上,打着哈欠醒了,没有噩梦惊扰,没有寒冷刺骨,也没有被丧尸追逐时心脏快要炸裂的恐惧,就这样睡到了自然醒。
他躺在经理室那张弹簧已经有些塌陷、表面破损露出黄色海绵的破沙发上,身上盖着从其他办公室翻出来的、带着浓重霉味但还算厚实的绒布窗帘,竟然睡了一个近乎完整、沉实的觉。
阳光被厚重的双层窗帘过滤成昏暗模糊的光斑,投在布满灰尘和零星碎纸屑的地板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缓缓升起。
陈默睁开眼,没有立刻动弹,先是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
那种如同被拆散重组后、每个关节都在尖叫的酸疼感已经奇迹般地大幅消退,虽然肌肉深处依旧残留着沉重的乏力感,但那种掏空骨髓般的极致疲惫已经减轻了许多。
喉咙不再干渴得像要冒烟,胃里也难得的有了一种安稳的、甚至略带饱腹的感觉——尽管他清楚,这感觉很可能来自于那些存放已久、靠大量盐分和防腐剂维持“生命”的预制菜。
这短暂的、近乎正常的苏醒过程,让他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仿佛窗外的世界还是那个车水马龙、充满烟火气的世界,而他只是在一个加完班的清晨,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但鼻腔里萦绕不去的淡淡霉味、灰尘味,以及窗外那死一般、连鸟鸣都听不到的绝对寂静,像冰冷的针,迅速刺破了他这脆弱的幻想泡泡。
他缓缓坐起身,脊椎发出几声轻微的脆响。
陈默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关节的滞涩感比昨天好了不少。
从沙发缝里摸出那包宝贝似的红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塑料打火机咔嗒一声,橘黄色的火苗点燃了干燥的烟丝。
清晨的第一口烟,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涌入肺部,引发了一阵短促的咳嗽,但随之而来的尼古丁眩晕感,却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振,彻底清醒过来。
得看看外面的情况了。
安逸是毒药,尤其是在这个末日丧尸遍地的大环境下。
他掐灭只抽了三分之一的烟(资源宝贵,必须节省),小心地将烟头收好。
然后,他拎起始终放在手边的撬棍,蹑手蹑脚地挪到面向街道的窗户边。
陈默没有直接拉开窗帘,而是用撬棍那略显弯曲的尖端,极其小心地拨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只留出一道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眯起一只眼,像狙击手一样,屏住呼吸向外窥去。
街道依旧是一片破败的死寂。
废弃的汽车如同锈蚀的甲虫,永久地趴窝在龟裂的水泥路上。
碎玻璃、破烂的广告牌和各种难以辨明的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
晨光给这一切镀上了一层冷漠的、灰白色的边。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中贝”店门正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四个。
不是游荡,不是徘徊。
是四个灰败、腐朽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悄然钻出、执行某种诡异仪式的守夜石像,静静地、纹丝不动地矗立在清冷的晨霾里。
它们分散站立,形成一个不算严密却极具压迫感的松散的半弧形,那空洞腐烂的眼窝,齐刷刷地、精准地朝向店铺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朝向了他所在的这扇窗户。
它们衣衫褴褛,布料与干瘪的皮肉几乎黏连在一起,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渍。
皮肤是那种毫无生气的、如同浸泡过的石灰墙般的灰白色,多处已经溃烂脱落,露出底下暗色的组织甚至森白的骨头。
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它们太安静了。
没有那标志性的、令人烦躁的嗬嗬声,没有用指甲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也没有焦躁不安的移动。就是纯粹的、死寂的站立。
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喧嚣的攻击都更具穿透力,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或者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就在陈默被这诡异的景象攥住,头皮一阵阵发麻的时候,那个最近在网络上疯传、带着几分荒诞、几分无奈、甚至几分讽刺意味的餐饮业站台口号,像一道不合时宜的、带着电流的闪电,猛地劈进了他的脑海,与他眼前的景象产生了致命的契合。
他看着那四个沉默的、如同劣质蜡像般的丧尸,它们僵硬的姿态,它们空洞却似乎“聚焦”于此的“凝视”,仿佛化作了四句无声的、冰冷的宣言:
那个站在最前面、身体微微向前佝偻,仿佛在努力“辨认”什么的丧尸,它的沉默像是在说:“我还在。”(是啊,你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从未真正离开过。像附骨之蛆,像无法摆脱的诅咒,无论我逃到哪里,你总能以某种形式出现。)
旁边那个,脖子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下巴软组织腐烂脱落,使得下颌骨几乎完全裸露出来,它那诡异的姿态,仿佛在附和:“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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