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温暖。
不是末世那种浸透死亡气息的冰冷黑暗,而是一种…熟悉又久远的黑暗。
带着点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劣质烟草和肥皂混合的气味。
“小兔崽子!又偷老子的烟!”
一声带着怒意,却又并非全然凶狠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紧接着,屁股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啪!啪!”
陈默发现自己变小了,穿着孤儿院里统一发放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他正被人按在腿上,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屁股蛋上。
不用回头,他知道那是陈院长——那个总板着脸,手指被烟熏得焦黄,却会在半夜偷偷给发烧的陈默额头上放湿毛巾的老头。
“我…我就抽了一口…”
年幼的他梗着脖子辩解,声音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倔强。
烟草辛辣呛咳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喉咙里。
“一口?一口也不行!才多大点东西就学这个!你想跟你那没良心的爹妈一样吗?!”
陈院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是陈默唯一的“亲人”。
陈默是被遗弃在县医院过道走廊里的,用一个破布包袱裹着,连张字条都没留。
没人认领,也没人愿意收养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孩,于是他就在县城那所破旧的孤儿院里长大了,自己的名字和姓都是陈院长给起的,
“他们不要我,你管我抽不抽烟!” 小陈默叛逆地顶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混着屁股上的疼,更多的是心里那种无处安放的委屈和愤怒。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为什么不要他。
陈院长是唯一的依靠,却又如此严厉。
画面猛地一转。
昏暗的灯光下,“惠民超市”的招牌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已经长大了,穿着超市蓝色的工作服,正笨拙地整理着货架。
陈默没上大学,学习一直不好,职高毕业就在这家超市干夜班理货员。
工资不高,但好歹能养活自己,还能租个便宜的小单间。
生活平淡得像白开水,但他偶尔会买包廉价的红塔山,在夜深人静时蹲在超市后门抽上一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想象着另一种人生。
然后,是那个普通的夜班。
他正在整理货架上的物品,手机里自动推送的今日头条的信息一波接一波,同事大刘也大半夜不睡觉,给自己发莫名其妙的消息。
陈默放下手里的活,好奇的拿起手机看起今日头条,先是高速公路路口混乱不堪,人们之间相互撕咬,然后本市的医院里人满为患,不再接受患者,最后医生和患者扭打在一起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突然,对面街区传来的尖叫和车辆撞击声。
然后,他透过超市的玻璃门,看到街角一个人扑倒了另一个人,疯狂地撕咬…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混乱发生、一个脖子被咬了,穿着睡衣的妇女想要闯进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拉下了沉重的金属卷帘门,从内部反锁。
巨大的撞击声和嘶吼声被隔绝在外,世界瞬间被压缩在这几百平米的封闭空间里。
黑暗,死寂,然后是门外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和低吼。
最初的时候,他是庆幸的。
超市里有食物,有水,他能活下去。但很快,孤独像无形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
一个人。
永远只有一个人。
他对着空荡荡的货架说话,模仿顾客询价,自己回答。
在空旷的卖场里奔跑,直到筋疲力尽。他对着墙壁大吼,直到嗓子嘶哑。
蜷缩在仓库的纸箱堆里,无声地流泪,眼泪浸湿了纸板。
疯狂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异常诡异。
他快要疯了。
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注意到门外那个特定的“邻居”。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丧尸的丧尸,似乎从一开始就徘徊在超市门口,从未离开。
它的抓挠声,它的低吼声,成了陈默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稳定”的存在。
他开始和它“说话”。
“喂…今天天气好像不错,我看到阳光从通风口照进来了…”
“你…你听不听故事,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你知道吗?薯片快吃完了,火腿肠也只剩最后一箱了…”
没有回应,只有持续的抓挠和嘶吼。
后来,他甚至尝试“喂”它。
陈默拿了一袋泡椒凤爪,拆开包装,小心地从卷帘门底部的缝隙塞出去一点。
“尝尝…这个…味道挺冲的…”
门外的抓挠声停顿了一下,那小丧尸真的对泡脚凤爪感兴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微不足道的“互动”,却让陈默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隔着冰冷的卷帘门,开始给那个小丧尸“朋友”讲故事。
讲孤儿院,讲陈院长,讲他暗恋过的隔壁班女孩,讲他平凡无奇的理货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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