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小婉在顾景深宽阔的怀抱中醒来。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她微微动了动，身体还残留着昨夜激情的酸软与疲惫，但心中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充盈着。
他还是要她的。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连日来的不安与惶恐。她悄悄抬起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颜，他睡着时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显得柔和了许多。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描摹他挺拔的鼻梁轮廓，心中软成一滩春水。昨夜他的热情和占有，仿佛是对她所有疑虑的回应。他还是她的景深，那个将她从泥泞中拉起，给予她无尽庇护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偎依过去，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此刻便是天堂。那些关于林姝的担忧、比较带来的自卑，似乎都被昨夜的温度熨帖平整了。她甚至开始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景深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她。
然而，与她满心洋溢的幸福截然不同，顾景深其实早已醒来。
在苏小婉小心翼翼触碰他之前，他就已经睁开了眼，只是没有动。怀中温香软玉，少女的身体青春而依赖，是他曾经觉得纯粹和满足的所在。但此刻，感受着这份紧密的贴合，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脑海中浮现的，并非是昨夜苏小婉生涩而热情的迎合，也不是她带着哭音的依赖倾诉。而是另一幅画面——在酒店房间朦胧的灯光下，林姝因意外跌入他怀中时，那瞬间惊惶后迅速恢复镇定的眼神，以及那缕萦绕在鼻尖，清冽而独特的冷香。她腰间那柔韧而充满力量的触感，与他此刻臂弯中纯粹的柔软，形成了微妙而鲜明的对比。
他甚至想起了她在峰会现场，与行业巨头侃侃而谈时自信从容的姿态；在晚宴上，不着痕迹为他挡酒时眼角眉梢那抹精明与得体；还有在飞机上，专注批注文件时那沉静而知性的侧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组成的是一个强大、迷人、与他势均力敌的女性形象。这种吸引力，不同于对苏小婉那种源于保护欲和掌控感的怜爱，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直接、也更复杂的，对同等强大灵魂的欣赏与渴望。
苏小婉的依赖和全身心的托付，曾经让他满足。但此刻，在经历了与林姝那种并肩作战、彼此成就的默契之后，这种纯粹的依赖，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乏味。就像终日品尝清粥小菜，固然养胃，却总会偶尔怀念起烈酒的醇厚与辛辣。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被苏小婉枕着的手臂，动作惊醒了沉浸在自己幸福中的苏小婉。
“景深，你醒了？”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甜蜜，像沾了露水的花瓣。
“嗯。”顾景深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今天上午还有个视频会议。”
他掀被下床，径直走向浴室，没有多看床上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的苏小婉一眼。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团莫名的烦躁。他看着镜中自己冷峻的眉眼，试图将脑海中那个不该出现的身影驱散。那是他的下属，一个能力出众、值得培养的下属，仅此而已。他不断告诫自己。
可是，那种因对比而产生的失落感，以及昨夜那意外接触后残留的悸动，却如同水汽般弥漫开来，顽固地渗透进意识的缝隙。
当他洗漱完毕，换上熨帖的西装，重新变回那个一丝不苟、冷酷理性的商业帝王时，苏小婉已经乖巧地准备好了早餐。简单的西式早点，摆盘精致，是她偷偷学着做的。
“景深，吃早餐吧。”她仰着脸，努力想笑得像以前一样甜美无忧，但眼底深处那一丝未能完全掩藏的忐忑，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顾景深坐下，沉默地用餐。气氛有些凝滞。
苏小婉鼓起勇气，试图寻找话题：“这次峰会……还顺利吗？”
“嗯。”顾景深简短应道，似乎不愿多谈。
苏小婉捏着叉子的手指紧了紧，垂下眼睫：“林分析师……她一定帮了很大忙吧？她那么厉害……”
听到“林姝”这个名字，顾景深执咖啡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苏小婉强装镇定却难掩失落的脸上，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更甚。她这话是无心，还是意有所指？
“她是公司高薪聘请的专业人才，做好分内事是应该的。”他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淡，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这话听在苏小婉耳中，却像是在肯定林姝的“分内事”做得多么出色，反衬得她连问一句都像是逾越。
早餐在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沉默中结束。
顾景深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晚上我不回来吃饭。”
门被轻轻关上。
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苏小婉一个人。她看着对面那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早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刚才强撑起来的笑容彻底垮掉。冰冷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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