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轩内，温顺的少奶奶依旧每日炖汤、做针线，低眉顺眼，偶尔会对着空处失神，手下意识地抚过小腹。
锦华堂内，得宠的太太享受着无边荣宠，偶尔瞥一眼西边，只觉那安静得近乎可怜。
书房里的少爷，掌控着一切，默许着这微妙的平衡，却不知在平静的水面之下，一股混杂着背叛、算计与新生的暗流，已经悄然汇聚，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冲破堤坝，将所有人卷入旋涡。
林晚月抚着尚且平坦、但或许已悄然孕育着变化的小腹，眼中没有柔情，只有一片冰冷而执拗的黑暗。
“时间……我需要时间……”她对着铜镜，无声低语，像是说给腹中可能存在的生命，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再等等……等我怀稳了，等我准备好了……沈晏清，林姝……你们给我的，我会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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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书房。
“……城南码头的货已经顺利交接，陈老板那边派人送了谢礼过来，是两箱上好的雪茄，已经收入库房。”
“静心斋老夫人那边，赵嬷嬷今日传话，说老夫人咳嗽好些了，只是精神仍短，让少爷不必挂心。”
“锦华堂太太今日见了绸缎庄的掌柜，选了几匹新到的杭绸，说是要给小少爷做冬衣。”
沈晏清静静听着，偶尔微微颔首。他的人渗透在沈府的每一个角落，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禀报，是他维持绝对控制的基石。
“西院呢？”当周铭的汇报告一段落，沈晏清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周铭略微一顿，立刻明白少爷问的是锦墨轩。“少奶奶……如常。今日午后送了冰糖炖百合，说是见少爷前几日似乎有些燥咳。”他顿了顿，补充道，“东西送到了廊下石桌。最近……少奶奶似乎格外留意少爷的饮食起居，送来的汤水点心，都按着时令和少爷旧日的口味。”
沈晏清没说话，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透过氤氲的烟雾，投向窗外。林晚月近来的温顺与殷勤，他自然看在眼里。起初是漠然，甚至带着一丝厌烦，但日复一日，这份坚持在滴水穿石般消磨着最坚固的壁垒。
一个安静、识趣、甚至试图用笨拙方式挽回的正室，比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更符合沈家的体面，也更方便他掌控。
“她最近可还安分？除了送东西。”沈晏清问，语气平淡，却带着审视。
“极为安分。”周铭回答得肯定，“除了每月固定一两次去甘露寺上香祈福，几乎不出锦墨轩。在府内也是深居简出，对下人言辞温和，并无任何逾矩之处。偶尔……会问起少爷是否安好，但也只是问问。” 他选择性地略去了林晚月私下调理身体、喝补药这些细枝末节，在他和沈晏清看来，这不过是失宠妇人求子心切的可悲挣扎，无伤大雅，甚至不值一提。
沈晏清指尖的雪茄灰烬无声掉落。甘露寺？祈福？他脑中掠过这个信息，但并未深究。女人家信佛求心安，再正常不过。只要她不惹事，去哪里上香都无关紧要。
“她身边那个丫鬟，叫碧荷的，最近可有异常？”沈晏清的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
“碧荷出府次数稍多，但都有正当理由，替少奶奶购置香料、药材，或是去庙里捐香油、求符。”周铭答道，“我们的人暗中跟过两次，路线、接触的人，都无异样。” 跟踪的重点在于确认林晚月有无与城西林府或其他势力暗中联系图谋不轨，至于丫鬟去药铺抓药、去庙里上香这种小事，确认无异常后自然不会持续浪费人力紧盯。
沈晏清微微颔首。这就够了。林晚月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翻不起浪。她的温顺或许是伪装，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装得够像，够久，他不介意给她一个安分守己的正室该有的、表面的安宁。
至于她是否真的认命，是否还有别的想法……沈晏清眼底掠过一丝冷嘲。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小心思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他允许她演这出贤惠的戏，就像允许笼中雀偶尔梳理羽毛，前提是，她必须清楚自己的位置，永远待在笼子里。
“锦华堂那边，”他转了话题，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温度，“太太近日气色如何？”
“太太气色很好，只是临近年关，庶务繁杂，偶有倦色。”周铭如实道。
“让她别太累着，琐事交代下面人去做。”沈晏清语气带着维护，“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找出来给她送去。再告诉厨房，每日的燕窝炖品不能断。”
“是。”
“烨儿呢？”
“小少爷一切安好，乳母说近日愈发活泼了。”
听到儿子的消息，沈晏清冷硬的眉眼才真正柔和了一瞬。那是他的嫡长子，是他与林姝血脉的延续，是他未来一切的寄托。相比之下，林晚月那点微不足道的殷勤和可能存在的不甘，更显得无足轻重。
他抬了抬手，示意周铭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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