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个子,偏瘦,左边眉梢有颗黑痣。”刘掌柜回忆,“说话带点南边口音,但具体是哪里的口音……小民分不清。”
南边口音。眉梢黑痣。
萧绝想起一个人——三年前在江南办盐税案时,抓过一个叫“吴先生”的账房。那人是东瀛安排在江南的暗桩,专门负责洗钱。他的左边眉梢就有颗黑痣,说话带着闽南腔。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
“这五年,吴管事还订过其他东西吗?”萧绝问。
“有!有!”刘掌柜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除了布料,他还订过十三套金饰——都是女子用的簪环耳饰。但样式很怪,不是当下流行的款式,倒像是……像是前朝宫里的样式。”
小册子里夹着几张首饰图样。萧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镇魂器”,苗疆巫术里用来镇压冤魂的法器。金簪的簪头刻着闭目的人脸,耳环做成锁链形状,手镯上刻满咒文。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
“都……都交给吴管事了。”刘掌柜声音发颤,“但有一次,小民留了个心眼,跟踪送货的伙计去了交货地点——不是成王府,是城西柳枝巷的一处民宅。”
又是柳枝巷。
萧绝将图样收好:“刘掌柜,你做得很好。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派人护送你全家离开京城,去江南隐姓埋名;第二,留在京城,继续帮我查。”
刘掌柜愣住了。
“选第一条,你能活,但锦绣坊百年基业就没了。”萧绝看着他,“选第二条,很危险,可能死。但若能破此案,我保你锦绣坊成为皇商,世代荣华。”
刘掌柜沉默良久,抬头:“王爷,小民选第二条。锦绣坊是我祖上三代的心血,不能毁在我手里。而且……”他咬牙,“我女儿三年前失踪了,那年她十五岁,眉心有颗红痣。我找了她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姑娘……这些姑娘若是被人害了,我女儿她……”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萧绝拍了拍他的肩:“陈仵作,带刘掌柜去认尸。重点看三号尸,那是去年三月的。”
陈仵作领命带着刘掌柜去了。萧绝转身对副将说:“调一队人,跟我去柳枝巷。记住,要快,要静。”
“是!”
柳枝巷二十七号在夜色中静得像座坟墓。
萧绝没直接闯进去。他让副将带人在巷子两头埋伏,自己则翻墙进了隔壁院子——那是户空宅,主人半年前搬走了。
从隔壁二楼的破窗望出去,能清楚看见二十七号的院子。院里没点灯,但正屋窗纸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不止一个。
萧绝屏息凝神,数了数:七个。
七个人影,或坐或站,姿势僵硬得不正常。其中三个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两个站在窗边,头微垂;还有两个躺在里屋床上,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
像一群提线木偶。
萧绝想起阿七说的:“那些姑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木头人。”
如果这些就是五年前被关在这里的姑娘,那她们现在……
窗纸后的人影忽然动了。
不是自然的动作,是机械地、一顿一顿地转过身,齐齐面向窗口。七张脸在月光下映在窗纸上——惨白,面无表情,眼睛睁得很大,但瞳孔空洞。
然后她们开始笑。
嘴角咧开,露出牙齿,但眼神依然空洞。那笑容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萧绝握紧刀柄。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也不是死人——死人不该会动。除非……
“傀儡蛊。”他低声自语。
苗疆有一种禁术,将活人制成傀儡,身体活着,魂魄被封。这样的“活尸”能按照施术者的指令行动,但没有自我意识,不会痛,不会累,直到身体彻底腐朽。
如果是这样,那井里的十三具尸体,可能只是“失败品”。而成功制成的傀儡,还在这里,被人控制着。
正屋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人走出来,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拿着一个铜铃。他走到院子中央,摇了摇铃。
清脆的铃声在夜风中扩散。
屋里的七个“姑娘”整齐地走出来,在院子里排成一排。她们都穿着同样的缠枝莲苏绣衣裙,戴着金簪耳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中年人挨个检查她们的状态,捏捏手腕,看看瞳孔,像在检查货物。
萧绝认出了他——左边眉梢有颗黑痣,说话带闽南口音。就是那个“吴先生”,东瀛暗桩,现在成了成王府的吴管事。
但成王已经下狱,他为何还在这里?
除非,他的主子从来就不是成王。
吴管事检查完最后一个姑娘,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用朱砂在上面画符。画完,他将黄纸点燃,灰烬撒在七个姑娘头上。
灰烬落在她们头发上、脸上、衣服上,但她们一动不动。
“时辰快到了。”吴管事喃喃自语,“再养三日,就能用了。主上一定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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