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生死一线的“蛛母之森”,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一片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死寂荒凉。
林地边缘是一片宽阔的、覆盖着厚厚冰壳的冻土带,一直延伸到远方巍峨耸立、闪烁着冰冷蓝光的巨大冰盖脚下。那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哀嚎冰川。此刻天色向晚,惨白的日轮低垂在地平线上,将无边无际的冰原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寒风呼啸,卷起细碎的冰晶,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两支队伍几乎是同时冲出林地的边缘,彼此间保持着约五十步的距离,泾渭分明地停下,急促地喘息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雪蛛体液特有的腥臭。人人带伤,个个狼狈。墨蛇部落这边,有两人被蛛丝严重缠裹麻痹,虽然被同伴拼死抢回,但已失去战斗力,另有数人身上带着深浅不一的割伤和冻伤。雪狼族那边情况似乎更糟,他们人数本就少,此刻又减员一人,余下的也大多气息萎靡,白色的皮毛上血迹斑斑。
短暂的、因共同逃命而产生的脆弱默契,在脱离险境的瞬间便荡然无存。双方战士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武器,彼此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敌意。林地中的并肩作战仿佛从未发生,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墨曜站在原地,微微调整着呼吸,压制体内因刚才强行出手而再次蠢蠢欲动的神血。他脸色比雪还要白,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冰冷的墨瞳扫过雪狼族残部,最后落在对方首领夜煞身上,无声地散发着警告与审视。
夜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肩胛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显然是在林中为了掩护族人撤退时被蛛母临死反扑所伤,此刻正有族人匆忙为他洒上药粉包扎。但他那双淡银色的狼眸却依旧锐利如刀,毫不避讳地回视着墨曜,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讥诮的弧度。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片林子的胃口。”夜煞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失血和寒冷而略显沙哑,却带着狼族特有的冰冷质感,“合作愉快,墨蛇首领。”这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墨曜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短暂的联手突围是形势所迫,如今危机暂解,该谈谈“之后”了。
夜煞似乎也不指望得到回应,他推开为他包扎的族人,向前走了几步,在双方中间那无形的分界线上停下。他的目光扫过墨曜身后疲惫不堪的队伍,尤其在气息虚弱的苏绵绵和那两名昏迷的伤员身上停留了一瞬,淡银色的瞳孔微微闪烁。
“穿过这片冻原,翻过哀嚎冰川,后面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夜煞忽然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信息的优越感。
墨曜眼神微凝。关于世界之脊的具体路径和险阻,部落的记载早已残缺不全。他们此行,更多是依靠大概方向和绝境求生的本能。
“你知道。”墨曜陈述,而非疑问。
夜煞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牵扯到伤口,让他轻轻吸了口冷气:“我们雪狼一族,世代居于极北,对这片土地的了解,远比你们这些南方来客要深。哀嚎冰川之后,是‘寂静冰渊’和‘龙骨隘口’,没有正确的路径和应对之法,就算是你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曜一眼,“恐怕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全军覆没。”
他的话如同冰锥,刺入每个墨蛇战士的心中。刚刚脱离险境,前路却更加渺茫绝望。
“你的条件。”墨曜直接问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夜煞铺垫这么多,绝不仅仅是为了炫耀。
夜煞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冰冷:“痛快。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顿了顿,淡银色的眸子直视墨曜,一字一句道:“我要‘源血之心’。”
此言一出,墨蛇部落这边瞬间哗然!战士们怒目圆睁,武器出鞘半寸,杀气腾腾!源血之心是他们首领拼死得来、关乎部落存亡的希望,更是墨曜力量的来源(他们如此认为),岂能轻易予人?
苏绵绵的心也猛地一沉,紧张地看向墨曜。
墨曜眼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骤然降温,冻土似乎都凝结了一层薄霜:“你在做梦。”
“别急,听我说完。”夜煞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我不是要全部。凭你们现在的状态,就算有地图,能活着走到‘龙骨隘口’的几率也不到三成。更别说找到并取得‘生机之源’。”他话锋一转,“我可以提供通往‘龙骨隘口’最安全、最快捷的路径地图,以及应对寂静冰渊和隘口内危险的秘法。作为交换……”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冰晶:“我要‘源血之心’……十分之一的本源力量。并且,在取得‘生机之源’后,分润三成。”
这个条件,比直接索要整个心脏看似“合理”了许多,但依旧苛刻至极。源血之心的力量何其庞大狂暴,分割本源无异于割裂墨曜的一部分力量根基,风险巨大。而生机之源尚未见到,就要先许出三成,更是空头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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