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忘忧居内,一片祥和……或者说,各忙各的。
王掌柜天不亮就起了,正拿着他那把小锄头,在菜畦里一丝不苟地除草,仿佛世间除了他那几棵青菜,再无大事。
齐疯子霸占了院里最好的那张藤椅,四仰八叉地晒着太阳,鼾声时起时伏,手边还放着半个没啃完的馒头,显然是吃着吃着就又睡着了。
刘瞎子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手中摩挲着几块温润的玉石,指尖流淌着微弱的心神之力,似乎在温养或者炼制着什么小物件,神情专注。
哑巴张则坐在石桌旁,面前摊开一本无字的古卷,指尖在虚空中缓缓划动,推演着无人能懂的天机轨迹,清澈的眸子映照着流转的符文。
而被“捡”回来的尸仙童子清风,则像个多余的小板凳,缩在院角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是当李剑直那空洞的目光偶尔无意间扫过他时,他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彻底隐形。
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每一息都是煎熬!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坐立不安,也或许是桃夭夭自己闷得发慌,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王掌柜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掌柜的,家里的调料快用完啦,还有我想扯几尺新布做件夏衣,咱们去羯州城逛逛好不好?”
王掌柜头也没抬,沙哑道:“没空。”
桃夭夭也不气馁,又跑到齐疯子旁边,刚要开口,震天的鼾声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她撅了撅嘴,目光转向刘瞎子和哑巴张,最终还是没敢打扰。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尸仙童子身上,眼睛一亮。
“喂,小孩儿!”
桃夭夭走过去,叉着腰,“你整天缩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走,跟姐姐进城买东西去!散散心!”
清风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进城?
离开这个鬼地方?
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他立刻又警惕起来,偷偷瞄了一眼院中那几位绝顶。
他们会允许?
桃夭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小胸脯:
“放心啦,我跟掌柜的说一声就行!再说了……”
她压低声音,指了指依旧静立角落的李剑直。
“李师兄肯定会跟着我们的,安全得很!”
安全?
清风嘴角抽搐了一下,有那位“寂灭帝王”跟着,他感觉自己更像是被押送的囚犯。
但……无论如何,能离开这个院子就是胜利!
果然,当桃夭夭兴冲冲地跑去跟王掌柜报备时,王掌柜只是挥了挥锄头,算是默许了。
其他几人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于是,一刻钟后。
羯州城繁华的街道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奇特的组合:
一个穿着杏色衣裙、活泼灵动的少女,如同出笼的小鸟,好奇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一个穿着猩红肚兜、粉雕玉琢的童子,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她身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这人间烟火气所吸引。
他沉睡百年,醒来后便是杀戮与逃亡,何曾如此……
悠闲地逛过街?
而在他们身后约莫十丈远处,一个身着粗布衣衫、面容普通、眼神空洞的青年,如同一个最沉默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存在感极低,路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存在,但尸仙童子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寂灭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
“喂,小孩儿,你看这个泥人好看不?”
桃夭夭在一个手艺摊前停下,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泥人,递到清风面前。
清风看着那粗糙的泥人,心中鄙夷,凡俗之物,也配入他尸仙童子法眼?
但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老板,这个我要了!”
桃夭夭开心地付了钱,把泥人塞到清风手里,“送给你啦!看你愁眉苦脸的,多不好看!”
清风握着那尚带一丝少女掌心温度的泥人,愣了片刻。
这种感觉……很陌生。
接下来,桃夭夭仿佛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拉着他流连于各个摊位。
买香甜的桂花糕,分他一半;
买漂亮的头绳,问他哪个颜色好看;
甚至还在一个卖小宠物的摊子前,对着一笼子毛茸茸的小兔子挪不动步。
“好可爱啊……”
桃夭夭眼睛亮晶晶的。
清风看着那些脆弱的小生命,下意识地想嗤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行。”
“可惜掌柜的不让养。”
桃夭夭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
“走,我们去布庄!”
在布庄里,桃夭夭认真地挑选着布料,时而拿起一匹水蓝色的在身前比划,问清风:
“这个颜色怎么样?”时而又拿起一匹鹅黄的,“这个呢?会不会太嫩了?”
清风被迫充当“参谋”,一开始还敷衍了事,后来竟也忍不住认真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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