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整个水榭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逍遥的手指上。
苏梦枕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脸色骤然一变,猛地从李逍遥手中拿过那块掉落的龙涎香,仔细查看被搓开的部分,又放到鼻尖一闻,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那钱商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更是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
“钱老板!”苏梦枕的声音冰冷,再无半分之前的温和,“这是什么意思?拿鱼目混珠的假货来消遣苏某?”
“不……不敢!苏老板误会了!这……这定是下面的人不小心弄错了!拿错了样品!”钱商人慌忙起身,语无伦次地解释,冷汗涔涔而下。
但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席间其他本地商人也都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过来,纷纷露出鄙夷和愤怒的神色。
苏梦枕冷哼一声,拂袖道:“苏某身体不适,今日宴席就到此为止吧!福伯,送客!”他看都没再看那面如死灰的钱商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一场精心设计的商业骗局,竟被一个“突发腹痛”的顽劣少年无意中揭破。
回到书房,苏梦枕屏退左右,只留下李逍遥。他盯着李逍遥看了许久,目光锐利,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
“逍遥,你刚才……真是肚子疼?”苏梦枕缓缓问道。
李逍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瞒不过精明的舅舅,只好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呃……其实……是装的。我就是觉得那伙人不像是好人,那个龙涎香……看着有点怪,就想试试……”
“你怎么试的?”苏梦枕追问。
“就……就偷偷用针扎了一下,然后假装摔倒……”李逍遥含糊其辞,没敢说自己那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飞针技巧。
苏梦枕深深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有惊讶,有后怕,有欣慰,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早就知道这孩子机灵,却没想到机灵到如此地步,观察力如此敏锐,胆色也如此过人,更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
他再次想起了李逍遥的真实身份,想起了那血海深仇和沉重的宿命。他一直希望李逍遥能平凡快乐地长大,甚至故意纵容他纨绔的表象,以期瞒天过海。但今夜之事却像一记警钟,告诉他,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
“以后不可再如此冒险!”苏梦枕最终沉声道,语气严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若是被对方察觉,狗急跳墙,你可知有多危险?”
“知道了,舅舅。”李逍遥乖乖点头,心里却暗自撇嘴,觉得刺激极了。
“不过……”苏梦枕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你此次……做得很好。替苏家避免了一大损失。想要什么奖励?”
李逍遥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舅舅,那我以后能不能不去学堂了?那些之乎者也实在无趣得很!”
苏梦枕:“……除了这个!”
李逍遥顿时蔫了。
……
与此同时,西北某地,一个远离尘嚣、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这里贫穷而宁静,村民们世代耕作,民风淳朴。
夜幕下,李无言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处简陋的农舍外。他的任务目标,是住在这里的一个老人。教中指令称,此人是正道门派安插在此处的暗桩,负责传递边境消息,必须清除。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远程任务。血罗刹只在出发前给了他一卷标有地点和目标信息的羊皮卷,便不再过问,仿佛这只是又一次寻常的考核。
李无言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子时过半,农舍的灯火熄灭良久,确认里面的人已然熟睡,他才如同轻烟般滑入院内。
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屋里只有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呼吸均匀地沉睡着,身边放着一本翻旧了的《道德经》,桌上还有未写完的毛笔字,字迹端正平和。屋内陈设简陋,没有任何武器,更没有半点与武林、与暗桩相关的痕迹。
李无言站在床边,举起淬毒的短剑。只需轻轻一下,任务即可完成。
但就在剑刃即将触及老者皮肤的那一刹那,李无言的动作停顿了。
太普通了。 这个老人,这个环境,与他之前刺杀的那些江湖人、叛徒、甚至那个富商胡金富都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阴谋算计的气息,没有武力戒备,只有一种近乎枯寂的平静。老人沉睡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安详。
教义说,正道皆是伪善,看似平和,内里藏奸。 可是…… 这个人……真的像是暗桩吗? 传递消息?向谁传递?传递什么?这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荒村,有什么消息值得传递?
一丝极其微弱的疑虑,如同冰封湖面下的一缕暗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小木马,想起了尸傀炼制堂的哀嚎,又想起了教习鞭打他时吼叫的“不要思考!只需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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