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沉重,仿佛凝固的琥珀,将意识深深囚禁。
李逍遥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虚无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残存的、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水底的碎片,偶尔闪烁一下,又迅速沉没。
裂痕破碎的刺耳声响……外道之力吞噬一切的粘稠黑暗……幽冥之主那碾碎灵魂的冰冷意志……燃烧星云时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有最后,将星核按入凹槽时,那仿佛抽干了一切生机的瞬间……
然后,便是这片永恒的死寂。
他想动,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暖的感觉,如同寒夜中将熄的最后一粒火星,固执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闪烁。那是……星核残留的力量?还是……月儿泪水滴落时的温度?
他不知道。他只是在黑暗中沉浮,意识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
“水……再给他喂一点……”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帷幕。
一丝清凉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润湿了干裂的嘴唇,顺着喉咙滑下,微弱地滋润着近乎枯竭的躯体。这感觉如此细微,却像是一根救命的丝线,将李逍遥几乎涣散的意识,稍稍拉回了一点现实。
他依旧无法睁眼,无法动弹,但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些许动静。
身体的感知率先恢复的是剧痛。那不是某处具体的伤痛,而是遍布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灵魂的破碎感。经脉如同被碾碎的琉璃,寸寸断裂,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丝毫灵力的流淌。丹田更是死寂一片,原本孕育混沌星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虚无和无数裂痕。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恨不得就此彻底沉睡过去。
颠簸。持续的颠簸。
他感觉自己被背负着,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艰难前行。背负者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稳健,宽阔的脊背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但也无法完全抵消行进中的晃动带来的痛苦。
“……张道长,他……怎么样了?” 苏月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焦虑,就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仿佛一直守候在侧。
片刻的沉默后,张道士沉重的叹息声响起:“情况……很不乐观。老夫以金针度穴,勉强封住了他主要经脉的溃散,蓝教主的蛊丹也吊住了他一口元气。但……经脉尽碎,丹田崩塌,神魂亦受重创……这已非寻常药石所能及。如今,只能靠他自己那点顽强的求生意志,和……唉,和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了。”
“一线生机……” 苏月儿喃喃重复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他已经昏迷三天了……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丫头,别灰心。” 拓跋弘粗犷的声音响起,虽然也充满了疲惫,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小子命硬得很!能从幽冥之主的手底下抢回封印,还能留下一口气,这本身就是奇迹!老子不信他会就这么倒下!这地下森林再大,也总有出去的时候!等找到了合适的灵药或者高人,一定有办法!”
“堡主说得对。” 蓝凤凰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但此刻也多了几分郑重,“我教中虽以毒蛊着称,但也有些续命延生的秘法。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鬼地方,总会有希望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他这口气,找到出路。”
对话断断续续,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衣物摩擦声、以及地下森林特有的各种细微声响——滴答的水声,不知名昆虫的窸窣,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
李逍遥的意识在这些声音和身体的痛苦中浮沉。他听懂了伙伴们的担忧和决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要回应,想要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但那沉重的黑暗如同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一切表达。
大部分时间,他依旧沉浸在无意识的黑暗里。但偶尔,当苏月儿小心翼翼用沾湿的布巾擦拭他额头的时候,当张道士再次为他施针,感受到那微弱刺痛的时候,当拓跋弘换人背负他,动作尽可能轻柔的时候……他的意识会短暂地清晰一瞬。
他能“看到”苏月儿红肿的双眼和强忍悲戚的苍白面容,能“听到”张道士施针时沉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到”拓跋弘铠甲下被汗水浸湿的后背。
还有阿木尔。这个沉默的草原汉子,虽然自己也受了伤,却始终默默跟在左右,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手中紧握着弯刀。
他们都没有放弃他。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如同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他黑暗意识的一角,成为了对抗那无边死寂和痛苦的力量源泉。
然而,危机并未远离。
这处被遗忘的地下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危险。第四日,他们遭遇了一群被外道之力残留气息吸引而来的“蚀骨蝠”。这些蝙蝠体型不大,但数量惊人,尖牙带有麻痹毒素,翅膀扇动间带起阵阵腥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