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如同一炉熔化的赤金,为那座庞大的、充满了异国情调的现代化医院大楼,镀上了一层辉煌而又略带感伤的光晕。冰冷的玻璃幕墙,在这虚假的温暖下,反射着支离破碎的天空。
长崎素世走在最前方,浅栗色长发被晚风拂起。那张总是带着春风般和煦微笑的脸上,此刻眉尖轻蹙,如同精心描绘的瓷器被划开细痕。
每走过十步,她便下意识回眸,确认身后同伴是否跟上——这动作重复得如此频繁,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指尖正无意识地捻着月之森校服的裙角。
若叶睦,静静地站在她的影子里。一身月之森的校服,将她与周遭的喧嚣隔离开来,墨绿秀发衬得她肌肤胜雪,怀中那束纯白的马蹄莲与她淡漠的表情形成奇妙呼应。只是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刻意地回避着素世投来的、带着期盼的目光。
她的视线垂落到地面缝隙里顽强生长的三叶草上,仿佛那些纤弱草叶藏着什么宇宙真理。
高松灯则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她死死地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那本写满了歌词的、边角已经磨损的笔记本,铅笔写就的字句如同困在蛛网里的蝴蝶:
“为何会痛/为何鲜血如此鲜红/生命是……”她嘴唇无声翕动,几缕灰色发丝垂落额前,将闪烁不安的眼眸藏进阴影。
而椎名立希,一脚踢开路面的碎石,双手深插在校服口袋。紧抿的唇线和锐利的目光构筑起生人勿近的气场,浑身散发着“若非被人硬拽来谁要踏足这种鬼地方”的信息素。
“喂,”立希终于忍无可忍,鞋跟碾碎半片枯叶,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我们到底还要等那个家伙多久?就这么杵在医院大门口,周围人看我们跟几尊傻乎乎的八嘎地藏像一样。”
“立希,稍安勿躁……”素世转过身,夹子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四十分钟!”立希扬起的手机屏幕亮着刺目数字,“那家伙是爬着去私塾的吗?还是说——”
“绘名姐姐是高三的前辈,课业繁重,放学后还要去私塾补习,会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素世耐心地解释着,随即话锋一转,试图用团队的羁绊来凝聚人心,“而且,Crychic是一个整体,要相忍为团,对吧,睦?”
被点到名的若叶睦,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实质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随后,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轻声说道:
“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非在这里等她。”
一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素世努力维持的和谐表象。
“哎?”素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若叶睦似乎也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开口补救,一旁的高松灯却用她那糯米团子般柔软,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轻轻地说:“我……我也觉得,应该等晓山学姐一起来比较好。”
灯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立希所有的怒火。
作为灯的头号“信徒”,她立刻调转枪口,将矛头对准了素世:“灯都那么说了......话说回来,长崎你这家伙不也跟我一样,才认识她没几天吗?怎么就‘姐姐’、‘姐姐’叫得那么亲热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前天在咖啡店里,她对你说话可没那么客气啊!”
这番话,精准地踩中了素世的痛处。一想到前夜那场颠覆了她认知的“离别仪式”,那既感情复杂,又神魔莫测的学姐,素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脸上的营业式笑容彻底消失,连声音都不再刻意拿捏,变得有些清冷:
“立希,请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谁叫那家伙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立希小声地、不服气地嘟囔着。
一个清越而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如同夜莺的啼鸣,毫无征兆地在她们身后响起。
“背后议论他人,可非君子之所为。”
众人猛然回头。
众人蓦然回首,只见晓山绘名不知何时静立在三步之外。单片眼镜倒映着血红的残阳,漆黑制服外套敞开,露出内里浆洗挺括的白衬衫。
她单肩挎着剑桥包,包角沾着粉笔灰,另一手捏着吃到一半的饭团,分明是刚冲出补习班的模样。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成日华友好医院前瘦长的碑影,单眼镜片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钉在立希脸上,唇角弯起没有温度的弧度。
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这片死寂被一道甜得发腻的、几乎要拉出丝的声音划破。
“绘名姐姐!”
长崎素世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她像一只看到主人的蝴蝶,轻盈地飘过去,亲昵地挽住晓山绘名的胳膊,身体微微摇晃着,用一种能让钢铁融化的撒娇口吻说道:
“您终于来啦!人家等得好心急呢——还有,ごめんなさい (Gomennasai),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女孩子的特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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