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窜起,映得众人脸上光影交错。
赵志敬盯着那蒙古少女,见她蜷在干草堆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锦袍衣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方才自己那番狠话全成了耳边风。
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中了他心底某处旧疤。
他猛地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野兔,油汁顺着指缝滴在石地上,留下深色印子。粗糙的皮甲蹭过掌心,带出一阵刺痒,可他半点没在意,大步流星朝着少女走去。
篝火的光落在他脸上,将平日里还算端正的眉眼衬得有些狰狞——他垂眸看着少女,那双杏眼虽带着几分稚气,可眼底深处藏着的疏离与玩味,竟和少年时的杨过如出一辙。
当年他在终南山教杨过武功,那小子明明是他的徒弟,却总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教他扎马步,杨过便故意晃悠,嘴里还嘟囔“赵道长的马步,怕不是跟稻草人学的”;
教他劈剑,杨过又故意把剑舞得歪歪扭扭,说“这招式太慢,遇到坏人怕是连自己都护不住”。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值得嘲弄,气得他好几次想按门规重罚。
他也承认,当年在终南山教杨过武功时,确实藏了私心——见杨过不服管教,便故意不教招式,只让他练些基础心法,想着磨磨这小子的性子,让他对自己心服口服。
可杨过偏不吃这一套,不仅没半分敬重,反而越发疏离,平日里连“师傅”二字都不肯叫,始终把他当仇人般提防,从未真正将他视作师傅。
后来杨过学有所成,那日他与尹志平在终南山的玫瑰花丛中撞破师徒二人练功,赵志敬不敌,杨过手中长剑抵着他的咽喉,逼着他跪在花丛里,直到小龙女求情,再加上尹志平断指,杨过才冷哼着撤了剑。
可那膝盖沾着泥土与花刺,屈辱感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成了毕生难忘的耻辱。
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后来在英雄大会上,他见杨过出尽风头,忍不住上前挑衅,却被小龙女一掌打伤。
小龙女那掌力道极重,他当场呕血倒地,周围英雄好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
自那时起,他便恨极了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如今在这蒙古少女眼中再次看到,积压多年的火气瞬间就冒了上来。
“喂,小丫头!”赵志敬双手叉腰,声音比刚才又沉了几分,刻意拔高的语调在山洞里撞出回声,“别以为你是个郡主就有恃无恐!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把我们惹急了,直接把你扔在这儿!到时候没水没粮,饿到肠子打结,看你还能不能这般自在!”
他说这话时,故意加重了“没水没粮”“饿到肠子打结”几个词,眼神也愈发凌厉,本想吓那少女露出慌乱,可对方只是缓缓抬了抬眼,睫毛轻轻颤了颤,非但没露怯,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觉得他这番话荒唐又可笑。
赵志敬见状,火气更盛,正想再放几句狠话,胳膊却突然被人拽了一把。他回头一看,是殷乘风,对方冲他使了个眼色,又朝少女努了努嘴,低声道:“赵兄,她只是个小姑娘,何必这般吓唬?”
殷乘风说着,弯腰凑近少女,语气放得温和:“小妹妹,你别管他,他就是年纪大了,故意说狠话逗你呢。”
少女闻言,眼帘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似被触动,可赵志敬看得清楚,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了一下,那姿态,分明是在嘲笑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
赵志敬一听殷乘风帮着外人说自己,顿时又有了火,刚要开口反驳,却瞥见尹志平、圣女和凌飞燕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在说他在无理取闹。
他心里咯噔一下,也知自己确实是被少女那轻蔑的眼神惹得失了分寸,只得悻悻地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说话。
他本就没打算真跟一个小姑娘较真,毕竟她不是杨过那个油盐不进的臭小子,再者,他的心思,大多还放在圣女和凌飞燕身上。
从离开西夏旧都地宫时,赵志敬就瞧出了不对劲。圣女武功那般高强,明明能轻易取尹志平性命,却偏偏留了手;后来率狼群追上众人,也只轻飘飘打了他一记耳光,那姿态,怎么看都像女子对负心汉的嗔怪,而非仇敌间的报复。
方才在山洞里更甚,圣女素来清冷孤傲,竟会蹲在地上,亲手给尹志平清理腿上的枪伤。指尖沾了血也毫不在意,眼神里的担忧浓得藏都藏不住,这般模样,哪里是盟友,分明是动了真心。
凌飞燕对尹志平的心意更是直白,生死关头都不离不弃,那不顾一切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赵志敬更是记起,此前在客栈中,他还撞见过凌飞燕在尹志平面前宽衣解带,分明是愿以身相托,可尹志平最后却拒绝了。
但这女子明显没有死心,反而越发执着,一言一行里,都藏着对尹志平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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