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分岐,一道官道如墨带般向东北延展,一道山路似羊肠般蜿蜒向东南。
东北官道坦途开阔,却需穿越蒙古人重兵把守的占领区,那片土地早已插上了元军的旗帜,官道旁的驿站里,时常能看到身着皮甲、手持弯刀的蒙古兵卒来回巡查,眼神锐利如鹰,对过往行人盘查得极为严苛。
如今山河破碎,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人之手,他们手中虽然有之前忽必烈给的通关文牒,但现在双方毕竟在打仗。这枚令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效用,若是贸然拿出,非但无法通行,反倒会引起蒙古兵的怀疑。
赵志敬目光扫过东北的官道,又看向东南那片被绿树掩映的山路,脸上满是不情愿:“走山路?那可要多绕近百里路,少说也要多走两天,这荒山野岭的,连个歇脚的地方都难找,岂不是要遭罪?”
尹志平尚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走东南那条路吧。”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小龙女一身素白长裙,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清丽绝伦却又略带疏离的侧脸。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尹志平身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尹志平心中微微一动——小龙女便一直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既不主动靠近,也不擅自离开,仿佛一道沉默的影子,安静得让人几乎忘记她的存在。
尹志平收回目光,对赵志敬说道:“赵师兄,眼下形势危急,黑风盟正追查我们的踪迹,若是走官道被元军拦下,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东南山路虽远,却胜在偏僻清静,少有人烟,反倒安全些。”
赵志敬虽心中不满,却也知晓轻重,只能嘟囔道:“罢罢罢,听你的就听你的,谁让你是‘尹大侠’呢。”话虽如此,他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压在心底,即便要走荒山路,也掩不住那份雀跃。
三人循着山路前行,不久便见前方炊烟袅袅,人声隐约,正是一处小集镇。他们寻到一家马厩,挑选了三匹健壮的骏马——尹志平选了匹枣红马,赵志敬挑了匹通体乌黑的黑马,小龙女则牵过一匹毛色如雪的白马,付了银两,翻身上鞍,继续向东行去。
山风拂过,卷起满地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又轻轻落下。道旁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就斑驳光影。林间偶有清脆鸟鸣,婉转动听,更显清幽雅致。
只是这清幽的氛围,却被赵志敬时不时响起的口哨声打破。他骑在马背上,身子微微晃动,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指还随着曲调轻轻敲击着马鞍,那模样,活像个得了糖的孩童,得意洋洋,春风满面。时而兴起,他还会勒住马,伸手摘一朵路边的野花,别在耳边,对着尹志平挤眉弄眼,惹得尹志平一阵无奈。
尹志平与小龙女并骑在后,见赵志敬这般模样,心中不免疑惑。他轻轻拍了拍马腹,催马向前,与赵志敬并排而行,笑着问道:“赵师兄,此番回山事急,元军又四处巡查,你怎的反倒如此开怀?莫非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赵志敬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却又迅速敛去。他想起宋理宗在密室中对他说的话,想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身份,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那可是当朝天子啊!自己竟是龙子龙孙,将来甚至有可能继承大统,重振大宋江山!这份荣耀与机遇,足以让他忘却一切烦恼。
只是这身份乃是绝密,宋理宗再三叮嘱,除非时机成熟,否则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最亲近的同门也不行。赵志敬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笑着打哈哈:“嗨,还能为何?此番遇到皇上,蒙他指点了几招上乘内功心法,又得了些疗伤的奇珍异宝,这趟差事虽险,却是收获满满,怎能不开心?”
尹志平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赵志敬的变化不止于此。他看着赵志敬的侧脸,那眉宇间的得意,并非得了宝物的窃喜,反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得了天大机缘的舒展,那眼神里的光芒,是他相识多年从未见过的明亮,仿佛一夜之间,赵志敬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身后的小龙女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两丈左右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落后。她的白马温顺地跟在后面,步伐平稳,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她垂眸望着马颈上的鬃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偶尔尹志平回头,目光与她不经意相撞,小龙女便会迅速移开视线,或是看向路边的树木,或是望向远处的山峦,脸颊上还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那模样,竟有几分少女的娇羞,与平日里清冷孤高的模样截然不同。
尹志平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他想起凌飞燕临别时,拉着他的手,眼神凝重地叮嘱:“小心龙姑娘,她心性难测。”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种单纯的人,想法往往比复杂的人还要极端——爱便倾尽所有,恨便不死不休。你若不能让她全然信任,便千万莫要再招惹她。”这番话如烙印般刻在心头,让他对小龙女此刻的沉默与跟随,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困惑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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