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我因战乱逃难至南方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盘缠用尽,只得在镇外一栋废弃的老宅中暂住。
老宅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耳背的老仆看守。那老仆见我是个读书人,便允我在西厢房借住几日。
“先生住可以,但切记三件事。”老仆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入夜莫点灯,听见哭声莫应声,看见井口莫靠近。”
我虽觉古怪,但落魄至此,也只得应下。
老宅占地颇广,亭台楼阁虽已破败,仍可见昔日气派。只是宅中那口被封死的古井,总让我心生不安——井口的石板缝隙间,竟渗出暗红色的水渍,腥臭扑鼻。
第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夜子时,我被一阵细微的哭声惊醒。
那哭声似有若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窗外。我记起老仆的告诫,闭口不应。
哭声持续约一炷香时间,渐渐消失了。
次日清晨,我在院中散步,发现井边的泥土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小而纤巧,似是女子的脚痕。
我心中发毛,去找老仆询问。老仆正在灶间生火,听我描述后,脸色骤变。
“她...她回来了...”老仆手中的柴火掉在地上,“三十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在我追问下,老仆道出一段骇人往事。
原来三十年前,这宅子的主人姓沈,是当地有名的乡绅。沈家有个女儿叫沈秀珠,年方二八,与一个穷书生私定终身。沈老爷发现后大怒,命人将书生乱棍打死,扔进古井。沈秀珠悲痛欲绝,当晚穿着一身红衣,投井自尽。
自此,沈家怪事频发,不出三年,家破人亡。
“那井...”老仆压低声音,“每逢月圆之夜,必有哭声。凡听见哭声应声者,三日内必横死井中。”
我脊背发凉,强作镇定:“那你为何还留在此地?”
老仆凄然一笑:“我是秀珠的奶娘,当年没能护她周全,如今守在这里,算是赎罪罢。”
是夜,月光惨白,我辗转难眠。忽然,那哭声又起,这次格外清晰,仿佛就在门外。
我捂住耳朵,但那哭声直往脑仁里钻。不知不觉间,我竟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向房门。
“不能应声...”我反复告诫自己,手却不听使唤地推开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那串湿漉漉的脚印,从井边一路延伸至我门前。
我顺着脚印看去,井口的石板不知何时被挪开一道缝隙,黑暗中似有东西在蠕动。
突然,一只惨白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扒住井沿!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退几步,撞在廊柱上。
再定睛看时,井口一切如常,石板完好无损。
“幻觉...都是幻觉...”我自我安慰,慌忙退回房中,紧闭房门。
那一夜,我再未合眼。
天明后,我决意离开这是非之地。收拾行囊时,却发现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不翼而飞。
那玉佩是祖传之物,断不能丢。我遍寻房间不得,忽然想起昨夜在院中跌倒的情景——莫非是那时掉的?
我硬着头皮再到院中寻找,果然在井边发现了玉佩。
就在我弯腰拾取时,井中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公子...救救我...”
那声音凄婉动人,我一时怔住,险些应声。幸而老仆及时出现,一把将我拉开。
“不要命了?!”老仆厉声呵斥,“那是寻替身的恶鬼!”
我惊魂未定,却见老仆眼神闪烁,似有隐情。
当晚,老仆破例邀我共饮。几杯黄汤下肚,他话多了起来。
“其实...秀珠那孩子,不是自杀的。”老仆醉眼朦胧,“那晚我亲眼看见,是沈老爷把她推下井的...”
我大吃一惊:“为何?”
“因为秀珠怀了书生的骨肉。”老仆老泪纵横,“沈老爷嫌丢人,要打掉孩子,秀珠不肯...”
正说到关键处,老仆突然捂住胸口,面色青紫,倒地不起。
我慌忙上前搀扶,却发现他已然断气。更恐怖的是,他的脖子上,赫然有着一道乌黑的手印!
我吓得连连后退,夺门而出。
夜色如墨,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宅中狂奔,想找个安全的藏身之处。不知不觉,竟又跑回了井边。
井口的石板已被完全推开,井中黑气缭绕。
“公子...你回来了...”井中传来秀珠的声音,“奶娘已经下去陪我了,你也来吧...”
我转身欲逃,双脚却如灌铅般沉重。低头一看,两只惨白的手正从地下伸出,死死抓着我的脚踝!
我拼命挣扎,但那双手力大无穷,将我一步步拖向井口。
井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缓缓升起。她面色惨白,双眼流血,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的骸骨。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们...”她厉声质问,声音凄厉刺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一个游方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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