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殿的空气像是凝固的铜汁，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金属锈味。四人站在守界碑前，那是一块通体幽绿、纹路斑驳的巨石，表面刻满了甲骨文，像蛇群在游动，又似雷霆在裂变。
“这玩意儿……不像是刻上去的。”冉光荣蹲下身，用哭丧棒轻轻敲了敲碑脚，“倒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陈清雪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开山刀。她瞳孔深处泛着微弱的金色，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她的意识边缘试探。
彭涵汐翻动《河图残卷》，纸页上浮现出与碑文相似的符号。“这是‘断世铭’。”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传说只有守界人才能读懂。”
“那我们算什么？”刘淑雅低声问，嘴角还残留着碎屑的痕迹，那是她在星象门啃食碑角时留下的，“闯入者？”
话音刚落，碑面突然泛起一层青光，像是水面被风吹皱，紧接着，无数文字开始自行翻转重组，如同活物般蠕动爬行。
“它在排斥我们的意识！”彭涵汐惊呼。
冉光荣迅速将三枚乾隆通宝按成三角阵，贴在碑前地面。铜钱上的雷击痕瞬间亮起，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将碑文波动隔离在外。
“刘淑雅，你去试试。”他低声道。
刘淑雅没有犹豫，伸手触碰碑面。指尖刚一接触，她整个人猛地一震，双眼骤然泛起金光，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念叨：“戌……亥之交……灵魂置换……编号007……融合完成度91%……”
“住手！”陈清雪一步跨前，开山刀横斩而出，一刀劈在碑面上，切断了信息流。
碑文光芒瞬间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刘淑雅缓缓瘫坐在地，嘴唇咬破了一道口子，血珠滴落在碑面，竟没有渗透进去，而是凝成一颗赤红的珠子，缓缓滚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字符中央。
“戌亥之交。”冉光荣盯着那颗血珠，喃喃重复。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是时间。”彭涵汐眼神恍惚，“也是地点。”
她翻开《河图残卷》中的一张折叠页，上面赫然标注着一个时间节点：戌时末，亥时初，阴阳交替之际，万物归寂之时。
“如果这个时间点被操控……”她声音微微发抖，“那就意味着，有人可以在这个时间点做手脚，改变因果链条。”
“比如……灵魂移植？”刘淑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清明。
“别乱猜。”冉光荣打断她，目光转向碑文最下方的一段铭文，“看这段。”
众人凑近，只见那段文字写着：
【大业九年，诏令工部铸九鼎，以镇九州气运。实为布设电磁脉冲阵，欲断轮回，毁六道。】
“杨广？”陈清雪皱眉，“那个暴君？”
“不止。”彭涵汐继续往下读，“他还联合了当时最顶尖的风水师，在昆仑墟设立‘断世仪’，意图通过干扰天地磁场，让灵魂无法再入轮回。”
“也就是说……”冉光荣沉声说，“不是鬼魂不肯走，而是……他们根本走不了。”
一阵沉默。
风从殿顶缝隙吹进来，带着某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
“这不是历史。”刘淑雅忽然开口，“这是计划。”
“什么意思？”彭涵汐问。
“你们还记得我在星象门看到的吗？”她缓缓站起身，眼神坚定，“时间不是被锁住了，而是被人改写了。我们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我们只是……还没离开过。”
这句话像一颗石头砸进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揭开谜题。”冉光荣缓缓站直身子，“而是……找出是谁在控制谜题。”
就在这时，碑面再次震动，一段新的文字浮现出来：
【若天命不可违，便令星辰倒行。】
“这句话……”彭涵汐愣住，“怎么和袁天罡的笔记上写的一样？”
“袁天罡？”陈清雪挑眉。
“唐朝那个占星术士？”冉光荣冷笑，“看来咱们的老祖宗们早就玩得比现代科技还溜。”
“问题是……谁还在玩？”刘淑雅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
碑文最后显现出一条路径，指向养心殿方向，并附带一句卦辞：
【坎为水，兑为泽，离为火，八卦交汇于乾位。】
“这是……故宫的坐标。”彭涵汐迅速对照手中的《河图残卷》，“而且是康熙年间留下的密码。”
“清朝皇帝也参与了？”陈清雪语气冷了下来。
“不只是参与。”彭涵汐指着卦辞下方的一串数字，“这是量子密码，和我们在量子脑里看到的数据结构一致。”
“也就是说。”冉光荣眯起眼，“这件事，从隋朝就开始布局了，一直延续到现代。”
“甚至未来。”刘淑雅补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清雪问。
“解卦。”彭涵汐深吸一口气，“但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一段真实的记忆。”她看着碑文上的卦象，“必须自愿献祭。”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我来。”彭涵汐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我要解开我父亲真正的死因。”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那天他手里攥着一本笔记，口中喃喃自语，最后一句是：“他们来了……”
画面戛然而止。
当她睁开眼时，碑后的机关已经启动，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里面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尽头隐约有光。
“走吧。”冉光荣率先迈步。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长廊的那一刻，陈清雪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刘淑雅回头。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有一道极浅的伤痕，正缓缓渗出一滴血，滴落在地上，晕开成一个奇异的图案。
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没事。”她低声说，抬脚踏入黑暗。
长廊尽头的光渐渐模糊，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
而在他们身后，那块守界碑上的“戌亥之交”四个字，缓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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