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尘土,吹在刘淑雅的手背,那枚子弹壳的棱角硌得她掌心发疼。她眨了眨眼,废钢厂的残垣断壁、漂浮在高空的青铜巨舰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墓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交织的味道。
“这不是刚才的地方。”陈清雪低声说,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冉光荣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泥土里嵌着几枚模糊不清的铜钱,还有一截半埋的青石碑角,隐约刻着几个字:“壬午年七月……”
他眯起眼,“我们进煞域了。”
“宿将困煞域。”彭涵汐扶了扶眼镜,河图残卷在他手中轻轻震颤,“这是明代用来封印战死将军怨念的风水局,不是巧合。”
“是庹亿帆布的局。”冉光荣站起身,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叮当作响,哭丧棒在他手中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在用时间线牵着我们走。”
刘淑雅突然捂住头,一阵刺痛从太阳穴炸开,仿佛有人拿针往她脑子里扎。“不对……不对……”她喃喃道,“那个烟嘴里的记忆还没散完,我……我还看到别的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陈清雪立刻靠近。
“黎波……”她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他在一个地方,被渔网缠着,脸上全是水草,眼睛睁着……但他没死。”
空气骤然一冷。
“他还活着?”彭涵汐皱眉。
“不,他是残魄。”冉光荣的声音低沉,“夜航船惯用的招数,把人的魂魄抽出来,再塞进历史裂缝里当钥匙。”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从地底传来,带着腐蚀灵魂的频率。
“来了。”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刀刃映出她微蹙的眉头,“小心头顶。”
只见墓地上空缓缓浮现一道虚影,披甲戴胄,面如枯骨,一双眼窝中燃着幽幽磷火。星宿将军的残魂苏醒了。
“这货脾气不太好。”冉光荣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后退两步,抽出《奇门遁甲》书页包住哭丧棒,“他当年死得冤,怨气冲破了北斗七星阵,才被钉在这儿。”
“怎么破?”陈清雪握紧刀柄。
“八字锁魂阵。”彭涵汐已经翻动河图残卷,快速扫视那些斑驳的文字,“只有激活镇魔碑上的生辰八字,才能稳住他的怨念。”
“问题是……镇魔碑在哪?”刘淑雅喘着气,眼角的蜘蛛血纹隐隐作痛。
冉光荣闭上眼,哭丧棒在他掌心旋转一圈,指向墓地中央。三人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座半掩在黄沙中的石碑,表面布满龟裂的符文,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名字。
“黎波·壬午年七月十四。”陈清雪念出其中一个。
“是他。”冉光荣点头,“看来他参与过夜航船的仪式,被庹亿帆当成了锚点。”
“那现在怎么办?”刘淑雅问。
“过去。”陈清雪率先迈步。
可他们刚走两步,星宿将军的磷火便铺天盖地砸下,像一场燃烧着怨恨的雨。冉光荣猛地挥动哭丧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哭丧棒尖端爆发出金芒,将磷火逼退。
“你们去镇魔碑!”他喊,“我来拖住这家伙!”
陈清雪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刘淑雅和彭涵汐直奔石碑。而冉光荣则咬破指尖,在三枚乾隆通宝上画下镇魂符,掷向空中,形成一道阴阳引路阵,与星宿将军的残魂正面对抗。
“你还挺拼的。”将军残魂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我只是不想被你的怨气烧成灰。”冉光荣冷笑一声,哭丧棒横扫而出,一道灵力波动撕裂了磷火。
另一边,陈清雪等人已抵达镇魔碑前。彭涵汐迅速取出一张符纸,按在碑面上,嘴里念着咒语。石碑顿时发出一阵低鸣,表面裂痕开始泛起微光。
“八字锁魂阵启动了!”彭涵汐大喊。
就在此时,刘淑雅忽然瞪大双眼,只见石碑底部缓缓升起一团黑雾,雾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黎波!
只是现在的他,浑身被渔网缠绕,脸上爬满水草,双眼无神,嘴唇微微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回来了?”刘淑雅惊呼。
“不,是夜航船把他捞出来了。”陈清雪目光冰冷,“他们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们全都困死在这里。”
“那就别让他们如意。”彭涵汐咬破手指,在碑面上补上最后一笔符咒,“锁魂阵完成,准备封印!”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整座镇魔碑轰然震动,碑面亮起一道道符文,化作金色锁链朝黎波的残魄缠绕而去。
“快离开他!”陈清雪拉住刘淑雅。
然而就在锁链即将捆住黎波的一瞬间,一道诡异的声波穿透墓地,来自地底深处,像是某种古老乐器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频率。
“糟了!”冉光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夜航船在调频,他们要用声波打通时空通道!”
话音未落,黎波的残魄突然剧烈挣扎,渔网崩裂,水草飞舞,他张开嘴,吐出一口黑色的雾气,直接扑向陈清雪!
陈清雪反应极快,开山刀横斩而出,将黑雾劈开,但那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一幕画面——
自己穿着夜航船的制服,站在一艘漆黑如墨的船上,身旁站着庹亿帆,身后是一群身穿民国长衫的尸体。
“你……是谁?”她脱口而出。
画面戛然而止。
“清雪!”刘淑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摇头,眼神却变得凝重。
而这时,星宿将军的残魂也终于被镇压,磷火熄灭,虚影消散,整片墓地恢复寂静。
彭涵汐看着手中的河图残卷,上面的星图正在缓慢变化,似乎预示着什么。
“我们不能久留。”冉光荣走了过来,额角有血迹滑落,“这片煞域随时可能塌陷。”
“先回现实再说。”陈清雪收起开山刀,最后看了一眼黎波的残魄,已经被锁链牢牢束缚在镇魔碑旁。
众人转身欲离开,可就在这时,刘淑雅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枚捡到的子弹壳,竟然开始发热,表面的“黎波·1945”字样,竟缓缓浮现出另一行小字:
“壬戌年七月十四,因果未尽。”
她咽了口唾沫,抬头望向其他人。
“……好像还有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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