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铁轨尽头传来汽笛呜咽。
那声音不像是从现实中传来,更像是从某种古老的记忆里渗出,带着铁锈与腐肉的气味。陈清雪站在断口处,右手还握着开山刀,刀锋上残留着黑渍,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污秽。
“不是幻觉。”冉光荣蹲下身,用哭丧棒轻轻敲了敲铁轨。棒头刻着的符文微微发亮,像是回应着地底深处的什么东西。
刘淑雅靠在一根歪斜的电线杆旁,嘴角还挂着铁锈味的黑血。她舔了舔牙缝,眼神有些涣散,“我看到了……鲛人,它们穿着军装,站在车厢门口,像是列车员。”
“别说了。”陈清雪低声打断。她知道刘淑雅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又进入了某种记忆残片。但她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
“可他们看着我笑了。”刘淑雅咧嘴一笑,嘴角裂得更深,“像是……认得我。”
冉光荣站起身,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七魄正在躁动,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他低头看向脚下的铁轨,混凝土缝隙里渗出一缕缕灰雾,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魂。
“这底下,埋着东西。”他说。
“你确定不是你脑子里有东西?”刘淑雅嗤笑。
“闭嘴。”陈清雪抬手制止她,“我们没时间吵。”
她握紧开山刀,刀柄上的符文开始发烫。她能感觉到铁轨下面藏着的不只是混凝土和枕木,还有某种更为古老的东西——像是秦直道的残骸,又像是某种仪式的遗迹。
“砍下去。”冉光荣说。
“你疯了?”刘淑雅瞪大眼。
“这是唯一能切断阴阳交汇的方式。”冉光荣语气平静,“不然我们会被困在时间夹缝里。”
陈清雪没有犹豫,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开山刀,猛地劈下。
刀锋切入铁轨的瞬间,空气像是被撕裂,一道刺眼的红光从裂缝中迸出。紧接着,铁轨开始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一股阴冷的风从裂缝中吹出,带着腐朽与潮湿的气息。
“快退!”冉光荣一把拉住刘淑雅往后退。
陈清雪却没有动。她看着铁轨断裂处缓缓升起一列火车,车身上布满锈迹,车窗里隐约能看到人影。那些人穿着几十年前的制服,有的戴着军帽,有的披着长衫,全都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这是……”她喉咙发紧。
“1984年的列车。”冉光荣低声道,“他们没走。”
火车缓缓驶来,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车厢门自动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欢迎登车。”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地下传来。
刘淑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更多黑血。她眼神一变,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竟朝车厢走去。
“别动!”陈清雪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我……我想看看。”刘淑雅喃喃道,“他们好像在等我。”
“等你去死?”冉光荣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枚乾隆通宝,贴在刘淑雅额头上。
铜钱一触到她的皮肤,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像是某种东西被烫伤。刘淑雅猛地一颤,眼神恢复清明。
“你差点被拉进去。”冉光荣收回铜钱,语气冷淡,“这列火车,不是用来载人的。”
“是祭品。”陈清雪低声说,“他们不是乘客,是……祭品。”
她转身看向冉光荣,“你刚才说这底下埋着东西?”
“嗯。”冉光荣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埋。”
他蹲下身,哭丧棒轻轻挑开铁轨下的混凝土。碎石掉落,露出一段泛着青光的木头,木纹中嵌着一些奇怪的金属丝。
“这是……”他皱眉,“秦直道的材料?”
“不可能。”陈清雪蹲下来看,“秦直道在陕西。”
“但这段铁轨,是用它铺的。”冉光荣用棒头轻轻一挑,那根木头竟发出金属般的回响。
他继续挖开,混凝土下竟然藏着一台老旧的行车电脑,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图谱。
“这是……脑波图?”刘淑雅凑近看。
“不是普通的脑波图。”冉光荣眯起眼,“这是神经毒剂注入时的反应曲线。”
“谁的?”陈清雪问。
“不知道。”冉光荣摇头,“但很熟悉。”
他伸手去触碰屏幕,指尖刚碰到,图谱突然亮起,一串数据飞快滚动。紧接着,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名字。
“庹亿帆。”
空气瞬间凝固。
“他在用这段铁轨做什么?”刘淑雅低声问。
“我不知道。”冉光荣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他低头看着那段秦直道遗迹,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家里那场大火。火光中,有人在念着什么,像是咒语,又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
“我们得继续挖。”他说。
“你疯了?”刘淑雅瞪大眼,“你刚砍开阴阳界,现在又要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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