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色的光缝在景山脚下缓缓张开,像一道被岁月锈蚀的门轴,无声地向外翻卷。四人从乱流中跌出的瞬间,地面忽然塌陷,青砖如腐纸般碎裂,陈清雪只来得及将开山刀横扫一圈,刀背磕在井沿石上,溅起一串火星,整个人已随着碎石坠入幽深水井。
下坠时,她右眼的竖瞳不受控制地扩张,血丝从眼角蔓延,一缕妖仙血顺着鼻腔滑出,在井水表面竟不扩散,反而如活物般逆流而上,蜿蜒成一条细线,直指井底某处。
“闭眼!”冉光荣低喝,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已在掌心旋转,他猛地将铜钱掷向井壁,回声嗡鸣,竟在十米内来回震荡七次,最后归于死寂。
“不对劲。”他咬牙,“这井不该有回音——水太静,静得不像死水。”
井底水面如镜,映不出四人倒影。中央悬浮着一座朱红宝座,雕龙盘绕,椅背刻“奉天承运”四字,却无半分沉浮之态,仿佛本就生根于虚空。宝座下方无基座,仅由八道青铜锁链自井壁伸出,虚悬半空,链身布满龟甲纹,每一道都刻着“建文”年号。
陈清雪强行闭合双瞳,左臂一痛,已用开山刀割出一道血口,新鲜血滴落,迅速覆盖鼻腔渗出的旧血。那条逆游的血线顿时断裂,化作点点猩红沉入水中。
“妖仙血被牵引。”她声音发紧,“这井里有东西认得它。”
彭涵汐单膝跪在湿滑井壁旁,公文包夹在臂弯,指尖微微发抖。锁阳蛊在她脊椎里游走,像一根烧红的针,二十年延寿换来的清明,此刻正被井中某种气息撕扯。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井壁石面,石上竟浮现出半幅《推背图》残卷——朱元璋与刘伯温对弈于山巅,棋盘横跨云海,黑子九枚,围困白子龙脉。
水波微漾,图像扭曲,唯有二人眼眶中渗出的血珠凝而不散,缓缓滑落,在石面汇成两串数字:北纬40.78,东经111.63。
“包头。”刘淑雅喃喃,“核燃料后处理基地。”
她从乾坤袋摸出一把纸钱,划燃火柴点燃。火光跳跃间,棋局骤然清晰——黑子落点,竟与国内七大核设施经纬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白子龙脉被围困的“死眼”位置,正对应景山地脉断裂处。
“不是巧合。”彭涵汐声音发哑,“这是‘杀局’——用核能锁龙,断我华夏地气。”
火光映在她镜片上,忽然一闪,刘淑雅瞳孔倒影中竟浮现出一朵蘑菇云,转瞬即逝。她左脸蜘蛛纹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我看见了。”她低声,“不是未来……是记忆。”
冉光荣盯着那悬浮宝座,哭丧棒已悄然滑入掌心。他记得上一章末那点青铜灰,如今棒底竟微微发烫,像是与井底某物共鸣。他猛地将棒身横插井壁,十二砂袋“啪”地炸开,黑狗血雾喷涌而出,瞬间笼罩宝座。
血雾中,二十八宿投影骤然浮现,环绕宝座旋转,却非星图,而是一篇《罪己诏》——建文帝笔迹,墨色如血,字字泣血:
“朕以凉德,忝嗣丕基,致叔父兵临城下,宫室焚毁,百姓流离……今自焚于奉天殿,以谢天下。”
落款日期赫然写着:1943年7月16日。
“不可能!”彭涵汐失声,“建文帝……怎么可能活到1943年?”
陈清雪双瞳再度裂开,这一次她不再压制。血丝爬满眼白,她凝视诏书,忽然发现那些字并非墨写,而是由无数微小尸虫拼成,每一只虫背都刻着船形图腾——船首尖锐如喙,船身缠绕锁链,正是“夜航船”标记。
“它们在吃时间。”她声音冷得像井水,“用尸虫啃噬历史,把不同的年代缝在一起。”
一只尸虫突然从诏书中挣脱,扑向彭涵汐。冉光荣哭丧棒一挑,黑狗血雾将其卷住,虫身瞬间焦黑,却在落地前钻入刘淑雅衣领,贴在她后颈不动。
她只觉一阵冰凉,像是有根针扎进皮肉,却没有痛感,反而有种诡异的熟悉——仿佛那虫,是她体内判官笔残魂召唤来的。
“别动。”冉光荣低喝,“那东西在认主。”
彭涵汐却已踉跄上前,伸手欲触宝座。她父亲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可中宫……中宫不能立。”
“中宫不立,四维动。”她喃喃,“难道这宝座,才是真正的中宫?”
“别碰!”陈清雪暴喝,开山刀横扫,刀气斩断一道青铜锁链。锁链断裂处,竟无金属断口,而是如朽木般碎裂,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虫卵,每一只都泛着青铜光泽。
宝座微微一震,二十八宿投影骤然放大,诏书文字重组,浮现出新的段落:
“……朕于南极冰盖之下,见铁船浮海,黑焰焚天,纳粹以活人祭炉,炼‘终焉之火’。彼时方知,天机早已被篡,非朕之过,实为万历四十四年钦天监叛官所为……”
“1943年……纳粹南极计划。”刘淑雅牙齿打颤,“历史被叠在一起了。有人把不同时空的灾难,缝进了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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