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裂开的瞬间,一股铁锈与腐纸混合的寒气扑面而来,像是从地底深处吐出的一口浊气。那截焦黑的手骨仍悬在卦盘“乾”位的青铜板边缘,指尖的青铜指环泛着幽光,内刻的“庚”字与冉光荣掌心那枚通宝上的印记,如同血脉相连的烙印,在幽蓝星图的映照下微微震颤。
冉光荣没有迟疑,三枚乾隆通宝飞出,钉入焦骨手腕四周,铜钱边缘浮现出“艮”卦纹路,土行之力如锁链缠绕,硬生生截断了那股自远古而来的气运牵引。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左耳疤痕渗出的血珠顺着颈侧滑落,滴在通宝表面,瞬间蒸发成一缕青烟。
“别碰它。”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嵌进空气里。
陈清雪站在井沿,开山刀横于胸前,刀身《六韬》残句泛起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她没再问那枚指环是谁的,也不需要答案了。刚才那截枯骨出现的刹那,她瞳孔深处便掠过一丝猩红——竖瞳,悄然睁开了一瞬,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百年前的血雨。
刘淑雅靠在井壁,指尖抠着一块剥落的金属漆片,刚才啃食的记忆还在脑中翻腾:法租界金库、德文禁令、黎波的签名……还有那张老照片角落里,那个穿警服的背影。她吞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下面……不止是金库。”她喃喃道,“是坟。”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玳瑁框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没看井底,而是盯着自己掌心——刚才触碰子母封魂袋时,指尖竟渗出一滴黑血,落在地上,竟如活物般蠕动三秒,才彻底干涸。
“走。”陈清雪收刀入套,率先踏上锈梯。
铁梯每一级都布满暗红锈斑,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踩在某种巨兽的肋骨上。空气越来越冷,越往下,越能闻到一股陈年樟脑混着铜锈的气息,像是时间被封存在这里,从未流动。
金库大门已破,刑天斧虚影劈开的锁链垂在两侧,像两条死蛇。门内空间比想象中开阔,欧式浮雕的穹顶绘着早已褪色的星座图,中央是一张长桌,桌上堆着账本、金条、以及一排排印着“Verboten”的木箱。墙角立着一尊铜钟,表面刻满扭曲符文,钟摆早已断裂,却仍在以极慢的频率晃动,发出无声的震颤。
最诡异的是四面墙壁。
整面墙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墨色泛黑,近看竟是干涸的血迹。那些字并非现代汉语,而是夹杂着古篆与楔形符号的混合体,排列成一首歌谣:
“共工怒,撞不周,天柱折,地维绝。
血祭海,魂填渊,千面出,罗刹现。
癸亥子时,血偿三更鼓。”
刘淑雅刚踏进一步,眼角的蜘蛛状血纹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刚触到墙面,眼前骤然一黑。
画面炸开——
怒海狂涛,巨浪如山,一艘明代宝船在风暴中倾覆,船头站着一名披发跣足的巫者,口中念诵着与墙上歌谣相同的咒语。船体裂开,无数水手被卷入深渊,他们的尸体沉入海底,却未腐烂,反而缓缓站起,眼眶中爬出乌鸦,振翅飞向北方。
“啊!”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陈清雪立刻抬手,开山刀划破指尖,血珠滴落,在冉光荣、彭涵汐、刘淑雅眉心各点一点。血痕未干,已与刀身《六韬》残句共鸣,浮现出三道淡金色符纹,如护心镜般罩住识海。
“断忆符,撑不了十分钟。”她声音冷峻,“速战速决。”
彭涵汐深吸一口气,从子母封魂袋中取出一块泛黄绸布,那是她用锁阳蛊的毒血浸染过的临时绝缘层。她小心翼翼地戴上,走向中央长桌,取下一块金砖。
金砖表面刻着夜航船的乌鸦图腾,但细看之下,那乌鸦的羽翼竟是由无数细小的咒文拼成,触手瞬间,彭涵汐手套边缘竟泛起焦黑,仿佛被无形火焰灼烧。
“果然是血咒载体。”她咬牙,将金砖置于罗盘中央。
刘淑雅闭了闭眼,忽然上前,张口咬向金砖边缘。
“别!”彭涵汐惊呼。
可已经晚了。
“咔”的一声,金砖碎裂,刘淑雅咀嚼着碎屑,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她的左眼瞬间失明,眼白泛黑,蜘蛛血纹如藤蔓般蔓延至耳后,皮肤下似有东西在蠕动。
“我看到了……”她声音变了,带着苍老而阴沉的语调,像是从地底传来,“《七十二地煞经》……镇山玉玺压龙喉,角楼悬命锁地轴……紫禁城……是阵眼……”
她每说一句,金库内的空气就越发凝滞。墙上的血咒开始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砖缝蜿蜒而下,汇聚成一条条细流,竟在地面自行拼出一幅地图——北平紫禁城,角楼位置被红圈标注,下方写着“地轴锁孔”。
冉光荣眉头紧锁,左手三枚通宝再次飞出,钉入地面,形成“休、生、伤”三门格局。他从乾坤袋中抽出《奇门遁甲》残页,裹着花生米掷向空中。书页燃烧,显出星轨逆行之象,他低声推演:“天盘壬,地盘庚,值符在巽……方位没错,紫禁城角楼,确实是镇山玉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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