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如冻住的河,悬在通道半空。那枚明代罗盘虚影静静浮着,指针凝在“子”位,针尖滴落一粒墨色水珠,砸在地面竟不溅开,而是像活物般钻入岩缝,发出细微的“滋啦”声,仿佛皮肉被烙铁贴住。
刘淑雅左脸的血纹突突跳动,像有脉搏藏在皮下。她抬起手,指尖刚触到酒窝封印穴,一缕金血便从裂口渗出,在空中划出半行摩斯电码:— — ··· ·
D-A-T。
“数据。”陈清雪低声道,没再点燃第二支爆珠烟,而是将烟盒捏成一团,塞进警服口袋。她盯着罗盘背面那行德文——“Die Uhr schl?gt Mitternacht”,声音冷得像结了霜,“钟还没响,但它已经在倒计时。”
彭涵汐蹲下身,河图残卷铺在脚边,卷面星轨纹路微微发烫。她没戴眼镜,只用指尖轻抚卷首一处残缺,那里本该是“天权”位,如今只剩一道焦痕,像是被火舌舔过。“这罗盘不是导航的,是招魂的。”她抬头,“它封的是二十八宿精魄,不是坐标。”
话音未落,罗盘突然嗡鸣。
不是声音,是频率——低到耳膜发麻,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叹息。通道四壁的岩层开始渗出黑水,顺着石纹蜿蜒而下,汇聚成细流,流向罗盘底座。每一滴黑水落地,都浮现出一张模糊人脸:有穿民国学生装的,有戴钢盔的,有满脸血污却仍握着步枪的。
“南京城破那天。”彭涵汐声音发紧,“它在放录像。”
刘淑雅猛地捂住耳朵,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指尖抠进地面,指甲崩裂,渗出血丝。血滴在罗盘边缘,竟被瞬间吸收,罗盘表面浮现出一行行小字——全是生辰八字,密密麻麻,像是刻在铜皮上的墓志铭。
“壬申年三月初七,玄武七宿,阵于塘沽。”陈清雪念出其中一行,瞳孔微缩,“这是……天津。”
彭涵汐迅速展开残卷,将刘淑雅的手按在“天心位”上:“你体内有判官笔血脉,能通幽冥簿录。现在,用活人俑秘术,把他们的名字念出来——不是召唤,是请他们回家。”
“我……我怕我控制不住。”刘淑雅牙齿打颤,左脸血纹已蔓延至耳后,形成一道河图纹路的雏形。
“那就别控制。”冉光荣突然开口,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指间翻转,叮当作响,“哭丧棒认主,不是认乖的,是认狠的。你吞过龙魂一角,现在,把它当燃料烧了。”
他蹲下身,将一枚通宝轻轻压在刘淑雅后颈,冷金属贴上皮肤,她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击中。
“开始。”
刘淑雅闭眼,喉间震动,声音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古老音节的回响:
“甲戌,角木蛟,阵于紫金山……乙亥,亢金龙,殁于挹江门……丙子,氐土貉,葬身于下关码头……”
每念一个名字,罗盘便震一下,指针微微偏转。当念到“壬申,虚日鼠,魂归塘沽”时,整座通道猛然一颤,北壁岩层“轰”地炸开,二十八道光影冲天而起,化作星宿虚影,环绕罗盘盘旋。
每一尊精魄胸前都刻着生辰与阵亡地,铠甲残破,却站得笔直。其中七尊脚踏玄武位,正对天津方向,铠甲上刻着“1937.12.13 → 2015.8.12”,时间线如血书般刺目。
“这不是巧合。”陈清雪盯着那串数字,“南京大屠杀,天津爆炸案——都是河图洛书的献祭节点。”
彭涵汐猛然抬头:“罗盘在算命,也在定点。它要把当年战死的星宿精魄,重新锚定在现代地脉上。”
话音未落,罗盘指针骤然一转,从“子”位猛甩至“午”位,直指地面。
“轰——!”
蛛网状裂痕从指针投影处炸开,岩层崩裂,墨黑潮水喷涌而出,带着腐臭与铁锈味。潮水所过之处,石壁迅速钙化,变成灰白骨质,像是被某种古老病毒侵蚀。
陈清雪竖瞳骤缩,她看见潮水中浮现出无数面孔——全是海河历年失踪者,有穿校服的学生,有夜班巡警,甚至还有她六岁那年追过的红色小皮鞋。
“水猴子不是传说。”她低声道,“是归墟的引路人。”
冉光荣反应极快,三枚通宝脱手飞出,钉入地缝三处关键节点——子午、卯酉、辰戌。金光一闪,潮水稍滞。他抽出哭丧棒,插入罗盘中心,棒身噬魂纹迅速蔓延,缠上罗盘边缘,形成一道灵力锁链。
“《奇门》休门局,借地脉节律压它一瞬。”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棒首,书页裹住的棒身瞬间泛起青光,“彭姐,读它!”
彭涵汐双手结印,河图残卷浮空,星轨图缓缓旋转。她将一滴锁阳蛊血滴入卷面,血珠滚落,竟在卷上拼出一行小字:
“归墟罗经,以血祭方位,可平地脉。”
“血祭?”陈清雪眯眼,“谁的血?”
“方位之主。”彭涵汐指向罗盘指针所指——“坎”位,正对天津爆炸中心,“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