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散尽,空气里还残留着冰晶炸裂的脆响。那枚刻着“YH-06=DAT”的花生壳静静躺在岩缝中,像一枚被命运遗落的密钥。下一瞬,天地翻转,众人如断线傀儡般被抛入虚空。没有坠落感,也没有方向,只觉五脏六腑被无形之力攥紧又松开,耳边是海潮退去后死寂的嗡鸣。
再睁眼时,脚下已是黄沙。
风从洞窟深处吹来,带着千年的尘味与檀香灰烬的冷意。头顶岩壁高耸,绘满褪色飞天,衣袂飘举,却无笑意。冉光荣第一个撑地站起,左手三枚乾隆通宝死死抵住耳后那道雷击疤,铜钱边缘已被雷火烧得微红,他咬牙低吼:“喘气的都吱个声!别装死,老子没工夫收尸!”
陈清雪单膝跪地,掌心一道未愈的刀伤渗出血珠,滴在黄沙上瞬间被吸干。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眼角——竖瞳尚未褪去,虹膜深处金纹游走,像有活物在眼底爬行。她没说话,只将开山刀插进沙地,借力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这是一处封闭石窟,四壁绘满经变图,正中佛龛残破,香炉倾倒,几缕残香断在炉口,灰白如骨。最诡异的是洞顶垂下的经幡,本该是梵文咒语,可其中一角墨线勾出的纹样,赫然是“青帮·沪三九组”的暗记,针脚深陷石缝,仿佛不是绣上去的,而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1943年的事……”彭涵汐扶了扶眼镜,声音发虚。她下意识摸向腋下公文包——子母封魂袋完好,可怀表指针正逆跳三格,表盖内侧浮现出四个小字:“莫高06”。她猛地合上表盖,指尖发抖。
刘淑雅蹲在佛龛前,左手无意识捻起一截断香,放入口中。檀香苦涩,却在舌根泛出甜腥,她瞳孔骤缩,眼前画面一闪而过——自己站在停尸房中央,全身石化,脸上血纹凝成碑文,额上刻着三个字:守界人刘。
她猛地吐出残渣,喉咙发紧,却听见自己喃喃:“我守在这里……很久了。”
没人听见这句话,也没人注意到,她嘴角竟浮起一丝近乎释然的笑。
陈清雪缓步走向东壁壁画,竖瞳微缩。那是一幅《药师佛经变图》,可当她靠近三步之内,整面墙的颜料仿佛活了过来,光线被吞噬,壁画深处浮现出层层叠影——津门地陷,楼宇如纸片般塌陷;南海赤潮,海面翻涌着血色泡沫;昆仑雪崩,冰川裂开巨口,吞没勘探队车辆。时间标注清晰:2023夏至前后。
“这不是过去。”她低声说,“是未来。”
彭涵汐踉跄后退,撞上西壁。刹那间,她眼前浮现父亲伏案书写《河图残卷》的背影,墨迹未干,落款日期却是“民国三十二年”。她伸手欲触,幻象消散,只余掌心冷汗。
冉光荣啐了口唾沫,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花生米,撒在地面。豆粒落地不滚,反而微微泛起蓝光,像是吸饱了地脉之气。他眯眼盯着,左手三枚通宝嵌入哭丧棒节缝,棒身轻敲沙地,发出沉闷回响。
“地气乱了。”他低声道,“不是地震,是龙脉在抽筋。”
他蹲下身,将花生米重新排列,七粒成北斗状,勺柄直指津门方向。可当最后一粒豆子落定,异变陡生——那颗豆子突然自行滚动,滚向壁画角落,精准嵌入一幅青铜鼎图的饕餮口中。
鼎腹纹路与天津爆炸核心区监控影像完全一致。
“操。”冉光荣盯着那颗豆子,耳后疤痕渗出血丝,“这玩意儿认主?”
陈清雪已举起开山刀,刀背《六韬》铭文微烫。她以刀尖划地,斧光虚影一闪,形成半圆结界。壁画吸光之力被阻,众人呼吸一畅。
“它在预警。”她说,“不是预言,是记录——未来已经发生过一次,被刻进了墙里。”
彭涵汐颤抖着打开子母封魂袋,锁阳蛊血渗出,映照壁画。血光中,鼎纹之下浮现出一行小字:“龙气逆流,北斗失衡,津门为眼,莫高为钥。”
“钥匙?”冉光荣冷笑,“老子最讨厌谜语人。谁留的?朱棣?建文?还是那个穿西装的皮囊怪?”
没人回答。
刘淑雅忽然走向佛龛,再次拾起一段残香,塞进嘴里。这一次,她没吐。檀香入喉,她双眼翻白,身体轻颤,像是被某种力量灌顶。三秒后,她睁开眼,声音变了调:“三更鼓响,血债阳偿……第七具诈尸,会从B-3停尸柜爬出来,掐我的脖子……但这次,我不躲。”
她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喃喃:“我得活着,才能守。”
陈清雪皱眉:“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死法。”刘淑雅笑了,“也看到了活路——在停尸房阵眼,有一本《冥判录》,是我祖父写的。只要我啃完它,就能超度七婴,封住阴门。”
彭涵汐猛地抬头:“《冥判录》?那不是……民国三十七年失踪的禁书吗?”
“它没丢。”刘淑雅摇头,“它一直在等我。”
冉光荣盯着她,忽然咧嘴一笑:“行啊,小刘,从吓尿裤子到主动赴死,进步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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