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耳钉封在冰里,泛着死水般的幽光。
冉光荣没再看它。他弯腰,将哭丧棒的星轨缺口对准冰面,三枚乾隆通宝依次嵌入凹槽,像三颗钉子楔进命运的裂缝。左耳疤痕突然灼烫,不是痛,是熟人拍肩般的提醒——雷来了。
空气里浮起一丝臭氧味。
陈清雪仍蹲在原地,颈侧那道旧疤像被烙铁贴过,滚烫发红。她没动,只是左手缓缓压上右腕,把脉。指尖下,血流如逆潮,经络图在皮下隐隐发亮,与地上沙图共振。她咬牙,开山刀出鞘三寸,刀背抵住锁骨,借金属寒意压住血脉躁动。
“别让它认你。”她低声道,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彭涵汐站在骨壁前,民国怀表拿在手里,表链缠着半截罗盘残针。她眼镜片上那层灰雾越来越厚,像是有人往她眼里吹了一把陈年的香灰。她知道,锁阳蛊快撑不住了。二十年换一天,现在连一秒都快赊不起了。
“家谱呢?”她问。
刘淑雅靠在玉墙边,左耳酒窝裂得更深,黑血顺着耳垂滴在肩头,洇出一朵朵枯花。她抬手,指尖沾血,在空中虚画——那是个倒三角,和上一章不同,这次线条更稳,带着蛊虫在皮下爬行的节奏。
“还在。”她说,“但快散了。”
话音落,七十二块人玉同时震颤。
玉面渗出黑血,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竟不散开,而是自动聚拢,形成一道环形血阵,正正套住陈清雪脚印。血线蠕动,像有生命般顺着她鞋面往上爬。
“血玉阵!”彭涵汐猛地抬头,“它要抽她的血!”
冉光荣没回头。他左手一翻,乾坤袋抖开,一撮黑河砂洒出,混着他耳后渗出的血,黏成泥团。他将泥拍在哭丧棒顶端,星轨轰然亮起,光桥炸开,如雷网罩下。
“滋啦——”
血阵被光桥劈中,发出烧肉般的声响。黑血缩回,玉面裂纹加深,但七十二双空眼中的灰雾却开始旋转,速度比上一章更快,更疯。
“它们醒了。”刘淑雅喃喃,“不是阵法,是活的。”
“那就别让它活太久。”冉光荣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光桥根部。血雾蒸腾,雷光暴涨,三枚通宝嗡鸣,星轨缺口处炸出一道微型电弧,直劈地面。
“咔!”
雷落,玉震,家谱虚影在骨壁上重新浮现,残页翻动,七十二姓名单如雨点般滚落。可图像闪烁不定,像老电视信号不良。
“撑不住……”刘淑雅喘着,指尖划破舌尖,将云顶草与纸钱灰混合,喷向虚影。粉末沾血,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符,贴上家谱。
刹那间,虚影稳定。
家谱末页缓缓展开,浮现出一幅地质结构图——山脉如龙,河流似脉,但主龙脊上,竟嵌着一条铅灰色的线,弯弯曲曲,从河北磁县一路穿山过河,直抵津门海河闸口。
“铅线穿山……”彭涵汐眯眼,“这不是龙脉,是走私通道。”
“不。”冉光荣盯着那条线,“是替身。真正的龙脉被挖空,填了铅弹,做成假脉。谁动它,谁就成了劫山河的罪人。”
刘淑雅忽然抬手,按住左耳。
蛊虫在她颅内翻腾,像有东西在啃她的记忆。她闭眼,强行吞下一口纸钱灰,舌尖尝到铁锈与焦糖混合的怪味。她张嘴,对着家谱虚影轻吐一口气。
雾气钻入图中,铅线突然扭曲,显出底下一层更古老的纹路——那是真正的龙脉,已被截断七处,每处断口,都插着一枚青铜耳钉的虚影。
“魂钉锁河……”她睁开眼,眼角血纹炸裂,渗出黑液,“七十二玉不是镇龙,是替罪。谁激活玉阵,谁就背下山河劫。”
彭涵汐猛地抬手,将民国怀表倒拨三格。
“滴——嗒——”
表针逆走,沙地上的经络图随之扭曲,时间回溯。1943年的铅矿运输路线在沙中浮现,与现代走私通道完全重合。而在路线尽头,海河闸口的位置,赫然标着一个红点,旁边浮出一行小字:
“癸未年四月二十,子时三刻,魂归处。”
“和磁带一样。”陈清雪低声,“他们早就布好了。”
彭涵汐想笑,却咳出一口黑血。
血滴在怀表玻璃上,晕开,竟在内侧浮出半行墨迹:
“锁阳不过三更鼓。”
她愣住。
下一秒,表针疯转,她整个人被一股无形之力往后拖拽,身影开始模糊,像是被时间之手从画布上抹去。
“我……”她张嘴,声音断在半空。
“彭姐!”刘淑雅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碎裂的镜片。
彭涵汐消失了。原地只留下子母封魂袋,静静躺在沙上,袋口微张,像是在呼吸。
“时空断点。”冉光荣低声道,“她被弹回三百年前了。”
陈清雪站起身,颈侧疤痕仍在发烫,但她已不再压制。她反手将开山刀刺入地面,刀身纹路吸饱妖仙血,血珠逆流,顺着她手臂经络倒灌回心脉。
“我不切断了。”她说,“我反向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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