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进地窖,落在那枚残破罗盘上。铜壳边缘泛着汞银般的冷光,像是刚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陪葬品。刘淑雅蹲在桌前,指尖悬停半寸,不敢触碰。
“这玩意儿不是罗盘,是阴脉捕魂器。”冉光荣靠在墙边,左手三枚乾隆通宝缓缓翻转,耳后疤痕结了层暗痂,却仍渗出细密血珠,“谁留下的?”
彭涵汐没说话,只是将公文包轻轻放在桌面。夹层打开,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片——河图残卷的碎片,纹路与罗盘底座隐隐呼应。
陈清雪站在窗前,警服袖口沾着昨夜未干的沙尘。她盯着罗盘中心那个锈蚀的磁针,忽然抬手,用开山刀尖挑起一片花生米外皮,轻飘飘盖在铜壳裂缝上。
“你师父的东西?”她问。
冉光荣咧嘴一笑:“我师父连麻将都不打,哪来的风水罗盘?这是李家老宅烧塌时,刘小姐自己从瓦砾里扒出来的。”
刘淑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左颊酒窝微微抽动,青液凝成的晶体在阳光下闪出蛛网状血丝。她知道,体内的判官笔虚影正在躁动,而蛊虫则像被铁链锁住的野狗,在血脉里狂吠。
“要修它,得用活祭。”她说,“要么我的血,要么我的命。”
“那就用金液。”冉光荣走上前,哭丧棒第九裂痕已被他用指甲撬开一丝缝隙,一滴金色液体正缓缓渗出,落于桌面画出的八角阵中央。
空气骤然凝滞。
那金液落地不散,反如活物般沿阵纹游走,将整张木桌染成青铜色。刘淑雅感到一股温润之力自脚底升起,缠住心脉,压下了体内两股相斥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蛊雾喷出。
雾气呈墨绿色,带着腐香与檀味交织的气息,钻入罗盘裂缝。刹那间,铜壳震颤,汞砂流动如活血,磁针猛然一跳,竟逆时针旋转三圈,而后“咔”地一声,稳稳指向西北。
“敦煌。”彭涵汐低声念出,“鸣沙山方向。”
“不可能。”陈清雪皱眉,“玉佩投影的坐标在太行东麓,这里是偏移了至少八百里。”
“不是偏移。”冉光荣收起哭丧棒,抹去耳后血迹,“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直奔目的地。这罗盘……被人动过手脚,加了‘障眼咒’三层、‘引魂钉’五枚,还埋了段残星轨——手法很熟。”
他顿了顿,看向刘淑雅:“是你祖父的手法。”
刘淑雅瞳孔微缩。她从未见过祖父,只听父亲提过一句:“他是守墓人,也是毁碑者。”
“现在怎么办?”她问。
“走。”陈清雪收刀入鞘,拎起背包,“飞机、高铁、导航全废了,但我们还有腿。”
三人收拾装备,彭涵汐将河图残卷一角贴在越野车顶,用朱砂点出七处星位。车刚驶出津门城区,天色突变,沙尘暴平地而起,能见度瞬间归零。
“系统故障?”冉光荣摇下车窗,抓了把风沙在掌心搓了搓,“这不是自然现象。沙子里有咒灰,混了童骨粉。”
陈清雪拔出开山刀,一刀劈向风眼。刀身《六韬》铭文亮起一道幽蓝光芒,沙暴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勉强可辨前路。
“九步一里。”冉光荣从乾坤袋掏出一把花生米,撒在路上,“我布个‘缩地局’,但别指望我能撑太久。”
他每走九步,就在地上放一粒花生米。诡异的是,那些豆子落地即消失,仿佛被大地吞吃。他的步伐越来越沉,耳后疤痕再度裂开,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黄昏时分,骆驼惊跪不起。
队伍被迫停下。陈清雪持枪警戒,彭涵汐检查仪表,刘淑雅则蹲在沙地边缘,突然伸手挖了几下。
一块石碑露出半截。
明代残碑,字迹模糊,唯有一个“李”字倒刻其上,笔锋如钩,透着禁忌之意。
“倒写为封。”彭涵汐戴上眼镜,指尖抚过碑文,“李家祖训:逆书者,断脉绝嗣。这地方……他们来过。”
“谁?”刘淑雅问。
没人回答。
夜幕降临,鸣沙山轮廓浮现。整座沙丘呈卧佛状,头北足南,脊背起伏如呼吸。无人机升空拍摄,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屏息——山体内部有规律搏动,频率与子母鼎共鸣完全一致。
“这不是山。”冉光荣喃喃,“是活人俑。”
次日清晨,队伍攀至峰顶。风沙渐歇,一座玄铁板赫然嵌于沙丘胸口位置,表面密密麻麻刻满《道德经》全文,字迹古拙,似以骨针划就。
陈清雪拂去浮沙,读到第八章末句,声音低了下来:
“上善若水,故能载鼎。”
朱砂批注,力透铁背。
刘淑雅忽然蹲下,抓起一把沙粒塞入口中。她咀嚼片刻,脸色骤变。
“三天前,有人在这里举行‘移山祭’。”她吐出沙渣,声音发颤,“纸钱味、诵经声、铁链拖地……还有,哭丧棒的回响。”
冉光荣眼神一凛。
他取出三枚乾隆通宝,分别钉入玄铁板四方,口中默念《奇门·四象局》残咒。铜钱入沙即黑,地面震动稍缓,但山体依旧微微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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