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倒灌入天穹,仿佛整条金水河被一只无形巨手拧转了流向。青铜莲花的九瓣在众人脚下裂开,不是下沉,而是向上翻卷——如同一朵逆生之莲,将他们抛向星空崩碎的裂缝。
陈清雪的手腕还悬在半空,掌心烙印早已离体,化作一枚旋转的符文,嵌入主裂隙中央。她的右臂彻底结晶,金纹如活物般爬过肩胛,渗入颈侧动脉。她没喊痛,只是咬破下唇,用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弧线。
那不是符咒。
是枪械保险打开的动作。
下一瞬,时空撕裂。
风沙扑面,带着焦肉与铁锈的气息。城墙在火光中颤抖,砖石剥落如鳞片翻卷。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闷响,整齐得像鼓点,又像心跳。一杆“闯”字大旗斜插在城楼残垣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竟缠着三具干尸,随风摆动如钟摆。
“崇祯十七年。”冉光荣吐出口中的花生壳,灰布长衫已被黄沙浸透,“李自成破北京前夜。”
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紧贴哭丧棒第九道裂痕,指节发白。棒身嗡鸣不止,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古老宿敌。乾坤袋里的辟邪砂尽数硬化,唯有最底层那一撮混着纸灰的细砂还在微微发热——那是昨夜他嚼碎《奇门遁甲》时残留的墨迹。
刘淑雅跪在地上,判官笔虚影从她七窍中溢出,凝成伞状护住众人头顶。她嘴角抽搐,瞳孔忽明忽暗,仿佛有无数记忆在脑内冲撞。“我们……不能碰任何东西。”她声音嘶哑,“这里的时间是封印态,触即触发天罚。”
话音未落,彭涵汐猛地抬头。
罗盘指针死死钉向北方——那里,一口青铜鼎矗立于废墟中央,鼎耳雕刻双龙夺珠,珠心却是一只闭合的眼。九具身穿闯军铠甲的俑人围鼎而立,胸膛敞开,内里填满黑炭与铜屑,关节处缠绕着写满契丹文的布条。
“子母同命咒。”彭涵汐低语,指尖抚过罗盘边缘刻痕,“以主魂锁千秋,以分身创造永续供能体系……这不是风水阵,是活人炼器。”
鼎前,一人盘膝而坐。
披发赤足,额心烙着金纹,面容竟与黎波一模一样。
“那是……他的前身?”陈清雪眯起左眼,竖瞳收缩如针尖。
“不。”冉光荣冷笑,“是容器原型。真正的‘李参谋’,早在雷劈那刻就死了。现在活着的那个黎波,不过是借命苟延的影子。”
他话音刚落,鼎内忽然传出诵念声。
非汉语,非蒙语,而是夹杂着《道德经》第四十二章残句与契丹密言的诡异音律。每念一字,天空便聚起一分乌云,云层深处电蛇游走,却不落下。
“历史铁律启动了。”刘淑雅颤声道,“谁若干扰仪式,天劫直降。”
陈清雪没再说话。
她抽出腰间开山刀,反手割开左掌,鲜血顺着刀脊流入斧柄。刑天斧骤然震颤,斧刃浮现一抹幽蓝残影——是个小女孩的身影,穿着民国女童校服,站在海河边挥手。
她妹妹。
也是当年自愿沉入河底、封印入口的守门人。
“我不是来改历史的。”陈清雪咬牙,“我是来唤醒它的。”
她猛然跃起,斧刃斩向鼎耳缝隙!
轰——
一道因果丝线自鼎口迸射而出,粗如儿臂,泛着暗红色光泽,连接着现代那口子鼎的心脏。斧锋触及刹那,整座北京城仿佛打了个寒颤,城墙簌簌掉落碎石,连燃烧的火焰都凝滞了一瞬。
丝线断了。
但天劫也来了。
乌云炸开,九道紫雷齐落,目标却非陈清雪,而是冉光荣!
他早有准备,将最后一把裹着《奇门》书页的花生米拍入哭丧棒裂缝,口中疾诵:“三叠遁甲,借命承灾!”随即整个人横移三步,以棒为轴旋身一周,硬生生将九道雷劲引入地下。
泥土翻涌,裂出蛛网状沟壑。
他耳后疤痕再度崩裂,鲜血滴落之处,竟凝成一枚微型罗盘,缓缓旋转,指向鼎底。
“快!”冉光荣咳出一口带血的铜屑,“趁天罚间隙,毁鼎!”
刘淑雅咬破舌尖,喷血于判官笔虚影之上,凌空书写“破”字。血光一闪,咒语音波出现短暂紊乱,九具俑人动作僵滞。
彭涵汐立刻取出《河图残卷》残角,压在罗盘之上。指针狂跳数圈后定格,映出一行模糊批注:“子母同命,需纯阳献祭者九世轮回方可逆转。”
“九个守界人血脉……”她喃喃,“原来这才是阵眼真正需求。”
就在此时,鼎内异变陡生。
火焰由红转青,鼎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名,皆以朱砂书写,姓名下方标注生辰八字与死亡时间。最上方一行,赫然是:
【陈清雪|癸亥年七月初七|待补】
而在名单末尾,一个名字正在缓缓浮现——
刘淑雅。
“不……不可能!”她踉跄后退,眼角血纹瞬间加深,蜘蛛状纹路爬至颧骨,“我还没答应站队!”
“你早就站了。”冉光荣冷冷道,“你祖父的名字,在棺底星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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