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还悬在半空,像被时间掐住了咽喉。
刘淑雅化作的光柱早已消散,可那道轨迹仍烙在众人视网膜上,灼得生疼。墓碑前的空气微微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余烬在飘荡。彭涵汐的子母封魂袋贴着地面缓缓滑动,玳瑁镜片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鼎口——那尊寸许高的青铜小鼎静静躺在裂开的暗格边缘,鼎足上的人脸嘴角微扬,像是笑,又像是抽搐。
陈清雪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冰凉。
她没再看那本烧成灰的册子,也没去碰倒下的陶俑。刑天斧斜插在沙中,刃口朝天,映不出一丝光。刚才那一斧劈下时的决绝,此刻已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取代。她知道,悲痛是奢侈品,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
“它还在发热。”冉光荣低声说。
他盘坐在碑前,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叠成三角压住手腕伤口,右手捏着哭丧棒末端,指节泛白。耳后那道旧疤渗出细密血珠,顺着颈侧滑进衣领。他没擦,只是盯着鼎身,眼神像在数那些雕纹里藏着的年轮。
彭涵汐将封魂袋轻轻覆上鼎口。
银线自袋口溢出,如蛛丝般缠绕而上,一圈、两圈……第九根落定时,鼎内忽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齿轮咬合。
“别用蛮力。”陈清雪开口,声音干涩却稳定,“它认得你父亲的东西。”
彭涵汐一顿,指尖微颤。
她没否认,只将显微仪从碎裂的镜片中取出备用镜头,重新架好。镜筒对准鼎底铭文,手却稳得出奇:“B-7,实验体0号,植入日期甲辰年七月十四……这不是记录,是坐标。”
“坐标?”冉光荣嗤笑一声,从乾坤袋掏出一把黑砂混着花生米,“太平间停尸柜还能当服务器使?”
“你见过哪台服务器用人脸当U盘的?”彭涵汐头也不抬,语气冷得像钢尺,“这鼎不是容器,是终端。它接收信号,也发送信号。”
话音刚落,鼎口人脸右眼突然眨了一下。
陈清雪瞳孔骤缩。
那只眼睛——和妹妹失踪那天戴的布偶一模一样。蓝底红花,右眼缝歪了线。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晚暴雨倾盆,孩子非要抱着它去河边放纸船。
她猛地伸手,却被彭涵汐拦住。
“用刀。”彭涵汐递过开山刀,“《六韬》刻文能镇邪灵识。”
陈清雪接过,刀尖轻点鼎沿。
刹那间,沙地开始发光。
不是火光,也不是月华,而是一种幽蓝的波纹,自鼎底扩散开来,如同水底投石。波纹所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一座城市的虚影缓缓浮现——高楼林立,车流穿梭,霓虹闪烁,正是津门市中心。
但画面很快扭曲。
一栋大厦轰然炸裂,火光冲天,人群尖叫奔逃。可诡异的是,爆炸中心没有冲击波,没有碎片飞溅,只有无数细如尘埃的青铜颗粒从废墟中升起,悬浮空中,缓缓汇入逃生者的口鼻。
“这是……天津爆炸案?”冉光荣皱眉,“不对,那天根本没这么多人在现场。”
“不是回放。”彭涵汐迅速调出随身携带的平板,对比新闻影像,“这是预演。而且你看他们的胸腔。”
她放大其中一人影像。
那人正捂着胸口奔跑,X光视角下,体内竟布满纳米级青铜碎片,正沿着血管缓慢移动,最终汇聚于心脏位置。
“这不是伤害。”冉光荣喃喃,“是播种。”
“更准确地说,是激活。”彭涵汐手指划过屏幕,停在第十七秒的画面:一名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家属等候区,胸前碎片排列成一组规律跳动的点划。
摩斯密码。
三人沉默片刻,陈清雪率先破译:“B7-活。”
“B-7……”冉光荣看向彭涵汐,“刘淑雅守的那个房间?”
彭涵汐点头,目光沉得像井:“她上周焚化的第七具女尸,标签就是这个编号。左手小指缺了一节。”
空气凝滞了一瞬。
冉光荣忽然抓起一把蘸了血的花生米,撒向鼎沿。豆粒落地未熄,反而燃起幽蓝火焰,顺着鼎身爬行一圈。他闭眼掐诀,口中念着《奇门遁甲》残局。
“巽位虚,震宫实,死门开于子时三刻……”他猛地睁眼,“这不是未来,是平行切片!他们已经在做了,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谁在做?”陈清雪问。
“庹亿帆。”彭涵汐声音低沉,“他在用基因兽吞噬数据,喂养一个系统——轮回转世系统。这些碎片是种子,等它们全都抵达心脏,‘死者’就会在活人体内重生。”
“所以刘淑雅说的‘心跳’……”陈清雪喉头滚动,“不是比喻。”
“是同步率。”彭涵汐指向鼎内,“系统启动倒计时,藏在鼎壁夹层。”
她取出一枚微型探针,小心翼翼探入鼎腹。探头刚触到内壁,整座沙地投影猛然一震,城市残影瞬间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流动数字:
03:17:49:22
“三天十七小时四十九分二十二秒……”冉光荣冷笑,“还挺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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