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石内部的赤光一明一灭,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陈清雪指尖还贴在龙形矿体上,金色液体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岩壁留下蜿蜒如蛇的痕迹。那滴金液渗入裂缝的瞬间,整块矿石猛地一震,仿佛被唤醒的不是封印,而是地底深处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颤动,不是地震那种杂乱无章的晃动,而是有节奏的、自下而上的脉冲——咚、咚、咚——如同巨大钟摆撞击青铜鼎。
“收手。”冉光荣声音不高,却像刀片划过耳膜。
她没动。
“你再不松手,它就要把你吸干了。”
她这才缓缓抽回手指,掌心已被烫出一圈焦痕,皮肉翻卷处隐隐透出金丝。她咬牙将伤口按在开山刀鞘上,太极刺绣的布料立刻“嗤”地冒起青烟。
彭涵汐已经翻开公文包,子母封魂袋张口朝下,一道灰雾正从门缝倒灌进来的热风里被强行剥离。她眼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不是高温……是怨气在燃烧。”
话音未落,地窖四壁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尖鸣。几道细小的裂缝自墙角蔓延而上,暗红岩浆从中渗出,黏稠得不像熔岩,反倒像是凝固又融化的血块。每一滴落地,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短促呜咽。
“锁龙桩醒了。”彭涵汐翻出一张残破图卷,边角写着“地肺三穴”,笔迹苍劲却颤抖,“这是明代镇压‘九龙归墟阵’的第三钉,原本用来锁住李自成佩剑所化的煞灵……可现在——”
“现在它要反噬了。”冉光荣蹲下身,三枚乾隆通宝依次嵌入地窖四角凹槽,铜钱边缘与石砖接缝严丝合缝,仿佛本就属于这里。他左手捏诀,口中默念《奇门》休门咒,每吐一字,铜钱便微亮一分。
震动渐缓。
但岩浆仍在爬升。
“你稳得住一时,稳不住命理逆行。”彭涵汐盯着图卷边缘一处模糊虚影,“你看这个——九口剑,其中一口剑格刻‘闯’字。那是闯王的剑,三百年前就被熔进阵眼做镇物。可如果今天这龙形矿石真是断云斧胚,那它的火种就必须吞掉‘闯’剑才能完整……”
“所以地脉在反抗。”陈清雪冷笑,“一条龙想活,就得吃掉另一条龙的骨。”
话音刚落,岩浆骤然加速。
一道火舌扑向石台,直取龙形矿石。冉光荣猛然抽出哭丧棒,金光一闪,棒身贪狼星图自行亮起,竟主动迎向那股地火。
轰!
能量对撞的冲击波掀翻三人。陈清雪滚地翻起,斧已横挡胸前,却发现哭丧棒并未爆炸,反而在吸收岩浆中的某种东西——那些随熔岩浮现的人脸,一个个扭曲嘶吼,全是失踪考古队员的模样。
“它们被困在火里。”刘淑雅喃喃,嘴角金丝微微发烫,“不是死于塌方……是被炼成了薪柴。”
冉光荣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哭丧棒虽能吸纳,却无法完全承载。他瞥见阴兵阵法符纸还在腰间,冷笑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棒首。
“请阴兵,借阳威!”
哭丧棒顿时光芒暴涨,百名戴斗笠的虚影自地下升起,手持锈刀残矛,列阵成墙,硬生生将岩浆逼退三尺。
可就在阵列最末,一名无头阴兵缓缓抬起手臂,指向矿石核心。
“它认得那东西。”冉光荣抹去嘴角血迹,“要么是它生前守过这地方,要么……它就是被献祭的那个。”
陈清雪不再犹豫,刑天斧高举,斧刃朝着地面狠狠劈下。火星四溅中,一道沟壑裂开,岩浆顺势改道,绕过石台流向角落深坑。然而就在斧与石碰撞的刹那,火光映照出一道人影——跪姿,双手捧剑,面容模糊,唯独肩章编号清晰可见:L-77。
黎波。
“代命人不止一个。”她低声说,“他是第七十七个试验品……也是最后一个合格的容器。”
彭涵汐突然闷哼一声,眼镜滑落鼻梁。她急忙扶住,却发现镜片内侧浮现出一行血字:“火不可逆,魂不可归。”
她猛地抬头,看向冉光荣:“我爸留下的地肺图里没有这句话……是它自己显出来的。”
“说明有人不想我们继续。”冉光荣将最后一粒裹着辟邪砂的花生米塞进矿石裂缝,“但这玩意儿既然能跳动,就一定有办法叫醒里面的东西。问题是谁来当那个‘点火’的柴?”
空气凝滞。
刘淑雅往前半步。
“我可以。”她声音轻得像风吹纸钱,“我吃过死人记忆,扛得住一点魂火。”
“你扛不住这种级别的怨念。”陈清雪一把拽住她手腕,“你要是死了,停尸房的阵眼就崩了。”
“那你呢?”刘淑雅反问,“你颈后流的是什么?你真以为那是保护你的锁链?那是引信。它在等你靠近真正的火源,然后——砰,炸给你看。”
陈清雪沉默。
冉光荣忽然笑了,笑得像个街头骗保的混混:“你们忘了我是干嘛的?我可是专门替人烧纸钱、哭丧送葬的。招魂的事,还得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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