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落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成真空。
那枚缠着枯脐的无字铜钱微微一颤,像是久眠的心脏重新搏动。陈清雪的手指并未收回,反而顺着血线轻轻抚上铜钱边缘——皮肤接触的刹那,一股冰火交织的脉冲直贯脑海,不是记忆,而是契约的回响。
她听见了风雪声。
不是幻觉。是刻在血脉里的寒潮,从远古吹来,掠过无数轮回的缝隙。耳边响起古老女声,不带悲喜,却压得人脊椎发麻:
“青女司寒,锁钥在心;一人双魂,天地同震。”
十二个字,如霜纹烙进颅骨。
她终于明白,“妹妹”从来不是失踪者,也不是替身。她是自己命运闭环中必须被封印的那一半——锁眼人。唯有她被推出时间洪流,主魂才能存活至今。而今命格将倾,系统重启,钥匙必须归位。
铜钱吸收血液后泛起淡紫雾气,在空中凝出半个篆体“陈”字,旋即消散。与此同时,她耳后那道自幼便有的旧疤突然灼烫,像有熔金在皮下流动。这痛感如此熟悉,却又陌生——与冉光荣耳后的雷击痕,在频率上竟完全同步。
鼎底石台静默如初,但整个空间的气场已悄然逆转。
津门城内,十字街口。
龚长兴站在天乐大戏院的台阶上,左手握着浸过黑狗血的墨斗线,右手轻抚定音鼓面。鼓皮早已干裂,那人皮制成的鼓面此刻正渗出细密血珠,顺着蟒纹水袖滴落在地。
街对面的便利店玻璃突然扭曲,画面一闪——
南京,清晨六点四十三分。
爆炸前一秒的咖啡馆,顾客低头看报,蒸汽袅袅升起。
下一帧,火光吞噬一切。
影像持续三秒,消失。
紧接着,南市老巷的公交站牌也浮现同样画面:人群惊慌奔逃,天花板坍塌,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回头望向镜头,眼神空洞。
这不是重播,是实时投影。
“又来了。”龚长兴低语,手指在鼓槌上收紧,“这不是劫数……是点名。”
他猛地敲响定音鼓。
“咚——”
一声闷响撕裂空气,鼓面人皮剧烈震颤,血珠飞溅,在空中划出七道弧线,恰好对应北斗七星方位。可这一次,怨气未散,反被引动。整条街道的电子屏、车窗、甚至水洼,全都开始同步播放不同城市的灾难片段:
伦敦地铁脱轨前十七秒。
东京塔灯光骤灭时的监控画面。
伊斯坦布尔老桥断裂的慢镜头回放……
每一幕,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惨剧,时间地点毫无关联,唯一共通点是——所有事件都发生在‘青玄命格’出现波动的同一时刻。
牺牲者名单,正在全球范围内被“唤醒”。
这是量子层面的命运共振,庹亿帆借地下脉络发动的因果广播。他在告诉所有人:你们以为的意外,其实都是筹码。
青铜鼎内,冉光荣缓缓站起。
他没再看那口升出的石匣,也没去碰陈清雪手中的铜钱。他知道,真正的破局不在取,而在献。
“香火债?”他冷笑一声,从乾坤袋里摸出最后十二包辟邪砂,一一摊开在掌心。砂色各异,红如朱砂,黑似墨玉,金若星屑,每一种都封存着百年前某位守界人的残念。
他低头看了看左手——三枚乾隆通宝早已熔毁,只剩掌纹间嵌着几粒金属碎渣。他用牙咬住马甲下摆,猛地一扯,绣着八卦图的内衬撕裂,露出贴身缝制的一张黄符,上书《哭丧经》最后一章。
“老子不拜天,不敬神,只守这一句祖训。”他喃喃道,“命不该绝者,我送一程;命该绝者,我送到底。”
话音落,他将十二包砂按北斗之势布于脚下,指尖蘸血,在地面画出逆五芒星阵。随后,捏紧仅存的两枚通宝残片,狠狠刺入左臂经外奇穴。
痛感炸开的刹那,他开始诵经。
声音不高,却穿透鼎壁,直抵地脉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哭丧棒失传已久的韵律,像是为天地送葬。随着经文推进,辟邪砂逐一悬浮,颜色由浊转清,最终化作十二颗微缩星辰,环绕其身。
彭涵汐曾警告他:此法一旦启动,气运将不可逆流失,轻则半身瘫痪,重则当场暴毙。
但他不在乎。
他想起八岁那夜,全家葬身火海时,母亲把他推出门的那一刻。
他也想起三年前,陈清雪第一次走进玄相阁,叼着爆珠烟说“我不信鬼神”的样子。
还有刘淑雅在太平间啃纸钱时嘴角裂开的血腥笑。
龚长兴深夜独自敲鼓,只为安抚亡女魂魄的背影。
这些人,都不是命定之人。他们是乱世中的微光,是规则之外的变数。
而他冉光荣,哪怕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也要替他们争一口活气。
“来吧。”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空中砂星,“让这十二路孤魂野鬼,看看什么叫——金砂流星雨!”
霎时间,十二颗砂星轰然炸裂!
金光如瀑,自鼎顶冲霄而起,穿透建筑外壳,直射云层。高空云团被撕开一道裂缝,无数金色颗粒如陨星般洒落,覆盖津门全境。每一粒砂,都携带一段被遗忘的镇压记忆,落地即形成微型结界,暂时压制了城市各处的时空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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