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建文帝陵的残垣,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在脸上。
那截铁索静静躺在焦土上,表面刻着四个新痕——“请勿合闸”。字迹深得不像人力所为,倒像是某种沉重意志从地底爬出,在金属上划下的警告。
陈清雪跪在地上,锁骨下的星图仍在跳动,如同一颗被强行唤醒的心脏。她没动,只是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刚才那一眼,斧面映出的画面还在脑中回荡:黑色轿车启动,玳瑁眼镜,半枚龙洋银币。而银币背面,那个“黎”字,像钉子一样扎进记忆。
不远处,青铜鼎裂口处泛起微光,像是有东西正从内部缓缓苏醒。
冉光荣蹲在鼎前,乾坤袋窸窣作响。他没再掏出花生米,而是将三枚乾隆通宝并排压在掌心,指节微微发白。耳后的疤痕隐隐发热,仿佛皮下埋着一块烧红的铁片。
“它要开口了。”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话音未落,鼎身一震。
一道虚影浮现在鼎口上方——是那个女孩,陈清雪六岁那年消失在海河中的妹妹。她的身体已近乎透明,发丝如烟缕般一寸寸蒸发,每说一个字,就淡去一分。
“哥……不是……我……”她嘴唇开合,声音断续如老式电台杂音,“二十年……怨念……凝成……壳……”
彭涵汐站在三步之外,双层镜片蒙着一层薄雾。她没去擦,反而将公文包轻轻放在地上,手指抚过封魂袋的暗扣。她知道,这不是复活,也不是幻象。这是因果链断裂后,残存在时间缝隙里的“补丁”。
“你说你是怨念?”陈清雪终于站起身,刑天斧横于胸前,但没有举起,“谁的?”
妹妹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双眼。
一只瞳孔翻涌银白竖瞳,另一只则旋转着星轨图谱,与津门地下管网、地铁三号线、双子大厦地基完全重合。
“你们的。”她轻声道,“也是……他的。”
鼎壁忽然升温,水汽凝结成影——一名女子身穿明代道袍,执笔绘河图,袖口绣着“癸未年七月十四”。正是夜航船截取天灵盖的日子。
冉光荣猛地将最后一包花生米掷入鼎前,火光一闪,《奇门遁甲》的纸页自燃,灰烬腾空而起,形成短暂护盾,延缓了妹妹的消散速度。
“她在传递坐标。”他说,“不是地图,是记忆路径。”
陈清雪闭上右眼,仅凭左眼竖瞳锁定妹妹瞳孔中的星轨运行节奏。频率同步——与黎波脑电波共振值高达98.7%。
“他是容器。”她喃喃,“而她是开关。”
就在此时,金龙残骸猛然炸开!
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数据流拼凑出的虚影,盘绕升腾,龙首赫然是黎波面容,但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不属于他的冷笑。
“进来吧。”它开口,声线分层——底层是黎波的声音,平稳冷静;上层却是高频电流,带着蛊惑般的电子音,“量子鼎需要观测者。你们,都是合格的数据源。”
陈清雪瞳孔骤缩。
这不是召唤,是诱捕。
她毫不犹豫,反手一斧劈向自己左臂!鲜血飞溅,正中鼎壁。
“滋——”
投影瞬间扭曲,妹妹的身影剧烈晃动,像是信号被强行中断。
痛觉是最好的锚点。
她靠这个活了二十年——永不闭眼,不眠不休,只为不让那段记忆吞噬现实。现在,她用血重新划定了边界。
彭涵汐趁机摘下平光镜片,贴于鼎面。子母封魂袋自动张开,吸收溢出的记忆洪流。刹那间,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极深处传来:
“莫信T.Y.F.”
三个字母在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抬头,镜片起雾,水汽勾勒出“T.Y.F.”字样,随即被一道血痕覆盖半边——剩下的笔画,竟与“庹”字起笔一致。
不是巧合。
是预警。
“你听到了什么?”冉光荣低声问,手中铜钱已嵌入鼎缝,三枚并列,发出低频震动。
“我听见……我自己。”彭涵汐嗓音发哑,“前世的我。”
她伸出手,触碰鼎壁。
幻境降临。
她看见自己站在民国警局档案室,手中火折子点燃《河图残卷》。围观者皆戴警帽,胸前编号清晰可见——L-207。
正是黎波怀表上的编号。
但情境反转:不是他在审讯室自杀,而是她在焚毁关键证据。
“为什么?”她喃喃,“为什么要烧?”
答案未至,胸口忽传剧痛。
冉光荣掷出的铜钱剧烈震颤,低鸣如丧钟,将她硬生生拉回现实。
她踉跄后退,咳出一口血,抬手在地面写下:“我不是她。”
血字渗入鼎纹,引发局部崩解。
铭文剥落,露出内层刻痕:“彭氏女,承命三代,守钥不终。”
三代?
她父亲穷尽一生破解《河图残卷》,临终前留下遗言:“若见己影逆行,速焚我遗稿。”
原来他早知会有这一天。
碎屑飘落,其中半页泛黄纸片悄然滑出,印着熟悉笔迹——“赠予者:T.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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