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的钢索断裂声还在耳膜里震颤,金属冷腥味混着水泥灰扑在脸上。陈清雪的手指刚从按钮上收回,B7层的门便无声滑开,像是早就等着他们。
外面是一片死寂的地下空间,天花板低矮,布满交错的管道,应急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蓝光幽幽,像深海里的浮游生物。每盏灯闪烁的节奏都不一样,有的急促如心跳,有的缓慢如呼吸,更有几盏忽明忽暗,频率诡异得像是在传递某种摩斯密码。
“这地方……不是施工图纸上的结构。”冉光荣蹲下身,用哭丧棒轻轻敲了敲地面。声音空荡,回音拖得老长,“混凝土下面是空的,而且——”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灯,“这些灯,不是按电路走的。”
彭涵汐站在门口,眼镜片反射出层层叠叠的蓝光。她没动,只是将公文包夹得更紧了些,指尖在包角摩挲了一下。那动作很轻,却让空气微微一凝。
陈清雪没说话,刑天斧背在身后,但她能感觉到斧柄在发烫,不是温度,是某种共鸣。她抬手摸了摸耳后,那里有一道旧疤,此刻正隐隐刺痒。
“走不走?”冉光荣站起身,拍了拍马甲上的灰,“再站这儿,我怕这楼把咱仨编进它的WIFI密码里。”
他率先迈步,三枚乾隆通宝在左手翻了个圈,叮当一声贴在最近的电箱接口上。铜钱刚碰上金属,表面竟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弹了一下。
“磁场乱得跟股民心态似的。”他啐了一口,“这迷宫玩的是量子态?活人进去是薛定谔的猫,出来是美团骑手?”
彭涵汐终于动了。她走到一排应急灯前,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灯罩。灯光应指而变,原本紊乱的闪烁瞬间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之手校准。
“星位。”她低声说,“每一盏灯对应一个时辰的天象坐标。走错一步,时间流速就偏移十年。”
陈清雪眯起眼。她没用竖瞳,但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已经爬上脊椎。她反手抽出刑天斧,轻轻敲了敲左侧墙壁。
“咚——”
声音实沉。她又敲右边。
“嗡——”
空响。
“左边是实墙,右边是投影。”她收斧入鞘,“这迷宫在骗眼睛。”
冉光荣咧嘴一笑:“行啊,组长,现在连墙都能验真假了,回头津门拆迁队得聘你当顾问。”
没人笑。
刘淑雅不知何时醒了,靠在角落,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丝。她盯着地上一块脱落的电路板,眼神发直。
“我能读它。”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就像纸钱一样。”
“你疯了?”冉光荣皱眉,“那是电路板,不是往生咒。”
“可它有记忆。”她抬头,眼角的蛛纹微微跳动,“我在玻璃里看到过黎波的脸,现在……这板子上有他的心跳。”
彭涵汐沉默片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她没展开,只是压在电路板上。
纸页立刻卷曲发黑,冒出一缕青烟。
“强酸涂层。”她收回手,“吞下去,你会烂掉舌头。”
刘淑雅没犹豫,直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电路板上。腐蚀的滋啦声响起,她抓起碎片,塞进嘴里。
“别!”陈清雪冲上前,却晚了一步。
刘淑雅已经咀嚼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地上发出“嗤”的轻响。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扩散,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一百年前……有人在挖地基……”她喃喃,“不,是三百年前……明朝……军阵……他们在等一个人……”
她的身体开始抽搐,指甲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陈清雪一把抓住她后颈,指尖一挑,蛰龙真气顺着血脉注入。刘淑雅浑身一震,吐出半片烧焦的芯片,整个人瘫软下去。
芯片落在地上,纹路扭曲,拼合起来竟像是一座观星台的俯瞰图,中央有个凹陷,形状与青铜爵极为相似。
“星星在走回头路……”刘淑雅昏迷前喃喃,“时间……不是线。”
冉光荣捡起芯片,皱眉:“这玩意儿要是能当导航,我早成航天员了。”
彭涵汐却盯着那图案,久久不语。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没戴双层镜片。
“《河图残卷》缺了三分之一。”她低声说,“方位推演的关键,在‘天心十道’。”
她抬起手,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滚落,滴在墙上。
“子午卯酉,四正为轴;辰戌丑未,四维为辅……”
血迹竟顺着墙面蔓延,勾勒出复杂的纹路。她闭眼默念,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像是从古籍深处传来。
忽然,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一阵铠甲摩擦声由远及近。
火光亮起。
一列列披甲执戟的士兵从虚空中走出,脚踏青砖,步伐整齐。他们穿着明代制式盔甲,手持长矛,腰悬令箭,旗帜猎猎,上书一个“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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