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底那行“持印者非天子,乃替罪之身”的星轨文字尚未散尽,刘淑雅手腕上的古老符号却已开始发烫。金线如活蛇般游走,顺着血脉向上攀爬,她整个人微微颤抖,嘴唇翕动,吐出的却是婴儿咿呀般的低语。
冉光荣反应极快,三枚乾隆通宝“啪”地拍在她腕间三处要穴,铜钱边缘刻着的“风调雨顺”四字正对经络走向。他顺势从乾坤袋抓出一把花生米,就地一撒——豆粒落地竟不弹跳,反而像吸了水的种子般迅速膨胀,根须扎进岩缝,结成一圈淡黄光晕。
“别让她听见。”他说,声音压得极低,“那是‘唤魂谣’,专勾未满月就夭折的婴灵。”
彭涵汐没吭声,只将《河图残卷》铺在倒悬的鼎影投射面上。光影错位本该扭曲图案,但她用平光镜片反复折射校准,终于在“坤三爻”位置锁定了一个古驿道标记:白骨沟村。
“地图上早没了这地方。”她指尖轻点残卷边缘,“民国三年裁并乡里时,整个村子被划为‘疫区封锁带’,连档案都烧了。”
陈清雪蹲下身,枪套开山刀轻轻刮过一枚花生根茎。刀锋带起一丝黑气,像是从豆子里抽出了某种看不见的杂质。“可它还在。”她说,“而且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石碑轰然炸裂。
不是自然风化,而是由内而外爆开一道竖缝,黑砂喷涌而出,如同有生命般沿着地面蔓延。它们避开元宝镇压圈,却在彭涵汐脚边停住,缓缓堆叠成环形村落图——每户屋顶都浮现出细密划痕,形似哭丧棒拖地留下的轨迹。
冉光荣眯眼数了数:“十二道……和我袋里的辟邪砂种类一样。”
“这不是巧合。”陈清雪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是复刻。”
她抬腿就走,步伐干脆。倒悬阶梯在她脚下发出轻微震颤,仿佛整座地宫都在为她的决意让路。彭涵汐收起残卷紧随其后,刘淑雅则被冉光荣用墨斗线绑了手腕,牵着前行。那线浸过黑狗血,此刻泛着幽蓝微光,像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
走出百步,前方出现一道半塌的石门。门楣上歪斜挂着一块木牌,漆皮剥落,依稀可见“白骨沟”三字。门外荒草齐腰,风不动,草也不动,空气凝滞得像是被冻住了。
唯有啼哭声。
一声接一声,从村中各户传来,高低起伏,宛如合唱。
“科学解释不了这个。”陈清雪说着,掏出手电筒打开。光束照向最近一间土屋,窗纸完好,门缝严实,但红外测温仪屏幕一片死灰——没有体温,没有呼吸热源。
冉光荣掏出铜钱准备卜卦,刚抛出手,三枚铜钱突然同时翻面,钉入地面,纹丝不动。
“游魂戏主。”他冷笑,“有人请我们进来做客。”
彭涵汐走近村口石碑,伸手拂去碎屑。风化严重的碑面本应空无一字,可就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三个清晰小楷浮现出来:
陈念安
她的动作顿住。
这是陈清雪六岁前的名字,户籍早已注销,连警局档案都不曾记录。如今却赫然刻在此地,笔迹竟与地宫扳指内侧如出一辙。
“你爸起的名。”冉光荣低声说,“说你要一生清宁,安然无恙。”
陈清雪没回应。她走上前,右手搭上碑面。石头冰冷刺骨,可接触刹那,一股暖流逆冲而上,直抵心口。她眼前一闪,竟看见幼年自己坐在门槛上吃糖葫芦的画面——那根竹签,正是现在腰间的竹剑原形。
“它记得我。”她说。
下一秒,黑砂暴起。
自碑缝中狂涌而出,如潮水般裹住三人脚踝,迅速向上攀爬。彭涵汐甩出封魂袋试图吸附,袋口刚张开,里面便传出七声清脆铃响,与地宫预言分毫不差。
“退!”冉光荣猛拽墨斗线,刘淑雅被拖回半步,眼角血纹骤然加深。
可已经晚了。
黑砂腾空而起,在头顶凝聚成九枚青铜铃铛,大小不一,表面布满饕餮纹。它们缓缓相撞,发出的声音却不合五音——第一声沉闷如葬鼓,第二声尖利似婴啼,第三声竟带着老式电台的电流杂音……
陈清雪猛然拔枪。
子弹穿透最下方那枚小铃,火光迸溅,铃身炸裂成灰。可其余八铃只是微微晃动,随即加快摆动频率。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模糊轮廓——全是穿着旧式粗布衣的婴儿,悬浮半空,双眼紧闭,嘴角咧到耳根。
“不是真身。”彭涵汐咬破指尖,在空中画符,“是‘阴胎阵’,用人死后残留的执念炼制替身傀儡!”
符成即燃,火焰呈青白色。那些婴灵轮廓纷纷后退,唯独中间最大的一尊纹丝不动。它缓缓睁开眼,瞳孔竟是金色竖状,与陈清雪觉醒时一模一样。
“你们欠的,该还了。”它开口,声音却是成年男子的低哑。
冉光荣猛地将一把花生米拍在地上,豆子瞬间生根发芽,缠绕成一面矮墙。与此同时,他抽出哭丧棒残段,以棒尾重重敲击地面:“老子的钱从来不欠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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