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的残卷尚未消散,那“推背”二字如烙铁悬于众人头顶。陈清雪的斧刃仍横在胸前,金属冷光映着她未闭的双眼,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在鼻梁处微微颤动,最终坠入尘埃。彭涵汐跪坐在地,十指深陷石缝,指尖渗血混着河图残卷的灰烬,画出一道歪斜的归藏符。她嘴唇干裂,却还在无声念咒——不是梵音,也不是术诀,而是小时候父亲哄睡时哼的童谣。
竹剑插在她面前,断口齐整,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中折断。可那柄剑的魂,还没死。
冉光荣蹲在她身后,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贴住她后颈七窍,金血顺着铜钱边缘缓缓爬行,像蛛网般覆盖她的皮肤。他嘴里嚼着花生米,碎屑混着唾液吐在掌心,搓成三粒泥丸,一枚按在她眉心,两枚压住耳根。乾坤袋只剩半瘪,十二种辟邪砂已尽数撒出,此刻只剩下几粒沾了金血的花生壳,在风里打着旋儿。
“别让那玩意儿钻回去。”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骨,“你爸铸它,是为了护你。现在它认主错了,把债算到你头上。”
彭涵汐没睁眼,只轻轻摇头:“它不是认错人……是有人改了契印。”
话音未落,她胸口猛然一震,仿佛有东西在皮下游走。一道青灰色的纹路自心口蔓延而出,沿着锁骨爬向肩头,形如短剑轮廓。那正是被陈清雪击碎的青铜短剑残魂,寄生血脉,借命续灵。
刘淑雅靠在墙边,左脸酒窝突突跳动,尸毒正沿经脉上涌。她咬破舌尖,将一张黄纸钱塞进嘴里,嚼碎咽下。眼角血纹已爬至耳后,像蜘蛛结网。她盯着彭涵汐胸口的剑纹,忽然开口:“它在吸你的精气——每呼吸一次,就抽一丝寿元。”
“我知道。”彭涵汐笑了下,笑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可它是我爸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
“感情用事?”冉光荣冷笑一声,猛地将耳后疤痕撕开一线,金血喷涌而出,溅在竹剑剑身,“你当这是拍民国苦情剧?这玩意儿早被老和尚篡了魂,现在它要的不是认主,是献祭!”
竹剑嗡鸣,剑尖轻颤,竟自行立起,指向量子鼎方向。
陈清雪眼神一凝,反手抽出腰间竹剑——那是她从太平间带出的验尸工具,本无灵性,可此刻剑身浮现出淡淡墨痕,竟是判官笔虚影的投影。她割破手腕,血珠顺剑脊流下,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正好截住那股无形牵引。
“以血为引,以忆为桥。”她声音冷得像冰,“你想见你爹?好,我给你看。”
她闭眼。
意识沉入前世记忆之海。
画面浮现:暴雨夜,雷峰塔地宫,一名男子背对镜头,身穿明代袈裟,左手缺了拇指,正将一把短剑封入青铜匣。他口中念的是《归藏启符咒》的变调,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味。匣中照片,正是幼年彭涵汐。
竹剑骤然发光。
一道虚影自彭涵汐心口抽出,形如短剑,却通体透明,剑身刻着“涵汐”二字,笔迹温柔。那不是杀器,是信物,是父亲留给女儿的护身符。
可就在虚影显现刹那,剑尖忽地扭曲,化作一张人脸,双目空洞,嘴角咧开,无声嘶吼。
“归——宗——”
声如婴啼,直刺神识。
刘淑雅闷哼一声,双手抱头,指甲抠进太阳穴。她看见第七具诈尸体站在眼前,腐烂的手指掐住她喉咙,耳边响起低语:“你签的婚书,早就生效了……姐姐,轮到你了。”
她咬破舌尖,吞下更多纸钱,血沫从嘴角溢出:“滚……老子不姓李,也不叫新娘!”
冉光荣暴喝一声,将最后一撮裹满金血的花生米掷出。十二粒齐发,在空中凝成微型哭丧棒阵,围住那道残魂。棒身刻满《奇门·反吟赋》符文,随风旋转,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断缘阵,起!”
棒阵收缩,残魂哀鸣,化作无数细小青铜碎片,在空中盘旋不定。每一粒都映出不同画面:彭父埋剑、老僧诵经、黎波跪拜、陈清雪持斧斩影……
“说!”冉光荣一脚踏在阵眼,耳后疤痕崩裂,金血如泉涌,“铸造之地在哪?封印密语是什么?”
残魂不答,只发出孩童哭泣声,凄厉刺耳。
刘淑雅突然扑上前,一口咬住自己手臂,鲜血四溅。她将血抹在眼角,血纹瞬间加深,竟看清了残魂核心——那是一枚嵌在剑柄中的乳牙,刻着“代姐承契”四字。
“它在骗你们!”她嘶吼,“这不是彭父的剑魂,是替身!真正的剑灵早被抽走了,现在这团东西,是老和尚塞进去的‘饵’!”
空气凝滞。
彭涵汐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所以……我爸留下的退场令,不是怕我找到文牒,是怕我被这把剑骗进来?”
“聪明。”陈清雪睁开眼,竖瞳微缩,“可他还漏了一点——你爸为什么缺了拇指?”
她指向竹剑倒影。
水中影像里,那个铸造短剑的男人,左手赫然少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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