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深处,木质平台泛着幽微的青光,像是被某种沉睡的呼吸浸透。刑天斧横在陈清雪脚边,刃口金纹已褪,只剩下一抹暗红如凝血未干。她没有再看那行“子时三刻”的讣告字样,而是缓缓蹲下,指尖轻触斧身——温度低得反常,像一块刚从冰棺里取出的铁。
冉光荣靠坐在灵位旁,左手死死按住胃部,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能感觉到那粒“冥米”在腹中蠕动,不是消化的灼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有节奏的搏动,仿佛里面有东西正随着地脉震动轻轻敲打他的五脏。他咬牙掏出乾坤袋里的十二种辟邪砂,一把塞进嘴里嚼碎,咽下去的瞬间,腹中异物猛地一缩,随即又舒展开来,像一条蛇在黑暗中翻身。
“吃不死你。”他自言自语,声音沙哑,“老子卖符水的时候,连香灰都当糖豆啃。”
彭涵汐没理他。她跪在刘淑雅身边,银针已封住少女七处大穴,可左脸酒窝仍在缓缓渗黑血。她摘下玳瑁眼镜,用旗袍下摆擦了擦镜片,忽然发现内侧浮现出的“档·地·三”三字正在微微发烫。她不动声色地将镜片夹回鼻梁,公文包却在此时自行弹开,一层薄如蝉翼的黄纸从中飘出,边缘焦黑,像是被火舌舔过。
纸上是几行潦草手迹:
“七日周期,即二十八宿换命法。
取横死者魂魄为引,借守界人血脉续灯。
黎波,壬午年生,命格空缺,宜作容器。”
彭涵汐瞳孔微缩。她认得这笔迹——父亲最后一次出任务前,在实验室台面上写下的备忘录。那时他还笑着说:“等我回来,就把这本笔记烧了,咱们去过普通日子。”
可他没回来。
她将黄纸捏紧,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面。二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追查真相,可现在看来,更像是被人一步步引向某个早已设定好的位置。
“你们看看这个。”她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陈清雪走过来接过黄纸,目光扫过“黎波”二字时,眉心一跳。她记得那个副队长,暴躁、固执,总在警局后巷抽烟到凌晨。但她更记得的是DNA检测报告上的数字——七成基因共振,高得离谱,却又无法解释。
“这不是自然遗传。”她说,“如果是亲属关系,至少该有明确的家族病史或体征共性。可他肾衰竭的原因……至今不明。”
冉光荣咧嘴一笑,嘴角却抽搐了一下:“所以啊,有人拿你们的命格当拼图玩。一边用龙气吊着薛家残魂,一边拿守界人胎发做引子,把活人改造成承命容器——这哪是风水?这是生物实验。”
他说着,突然抬手一拍肚皮,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粒冥米竟应声回应,震动频率与刑天斧先前的“七短三长”完全一致。
“好家伙。”他眯起眼,“它在听地底的节拍。”
陈清雪蹲下身,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片透明试纸——现代刑侦用的便携式DNA比对仪。她划破指尖,又从刘淑雅颈侧取了一滴未凝的黑血,混合滴在试纸上。片刻后,蓝纹浮现,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她的尸毒……也在共振。”她低声说,“和黎波一样。”
彭涵汐点头:“不止是他俩。你看这图案。”她指向试纸边缘一处烧焦的痕迹,隐约可见“L-23”编号,“这是当年‘九命归巢’计划的标签格式。父亲参与过一期人体命格移植试验,编号就是L开头。”
“所以黎波不是意外成为容器。”陈清雪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他是被选中的。”
“而且快到期了。”冉光荣摸着耳后疤痕,金血正缓缓渗出,“你们注意到没有?地缝里的震动越来越密。子时三刻还有不到十二分钟,它在催场。”
三人沉默。
远处,锁链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模糊回响,而是清晰可辨的“七短三长”,每一击都精准落在心跳间隙。
彭涵汐忽然打开公文包最底层,取出一枚嵌在鞋跟里的银钉,轻轻插进地面。银钉刚触地,便剧烈震颤起来,尖端泛起一丝锈红——那是魂力腐蚀的迹象。
“阵眼不在这里。”她说,“真正的祭坛在别处。这灵位只是信标,刑天斧写的也不是命令,是坐标。”
“子时命。”冉光荣喃喃,“合命者献血,开启通道。可问题是……谁才算‘相合’?”
他翻开《奇门遁甲》残页,用花生米布了个反推局。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旋转,最终定格于乾宫,壬午当值。
“非亲子,胜亲子,同劫共生。”他念道,“不是血缘,是命运纠缠。一起经历过生死大劫的人,命盘才会咬合。”
话音落下,陈清雪猛然抬头。
她想起了勘探队覆灭的雨夜,想起了黎波把她从塌方隧道里拽出来的那只手,想起了他背上那道至今未愈的刀伤——那是替她挡下的噬魂蛊爪。
原来不是巧合。
“是他。”她说,“黎波和我,才是命格相合的双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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