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裂隙中蒸腾起的血雾尚未散尽,那扇虚影之门虽已崩解,可掌心刻印般的胎记仍灼得陈清雪指尖发麻。她踉跄后退时踩碎了一粒倒悬的谷子,脆响在死寂里炸开,像谁咬断了牙根。
地底传来细微蠕动声。
冉光荣耳后疤痕猛地一跳,左手三枚乾隆通宝瞬间离掌飞出,钉入地面呈三角之势。他没抬头,只低声道:“别喘粗气——它们听声辨活人。”
话音未落,整片寒玉地面轰然龟裂。腐土翻涌如浪,三十具躯体破土而出,裹着褪色昭和海军旗,肩章残片上还挂着锈蚀的樱花徽。每具丧尸胸腔都插着一束染血稻穗,灰白眼球无焦点转动,口鼻间不断溢出未消化的米粒,落地即化作腥臭黏液。
“北斗七星阵。”彭涵汐靠墙喘息,玳瑁镜框只剩单边,她用手指撑住额角,“七具主尸对应贪狼、巨门、禄存……第七是破军位,在东北方。”
“我知道哪是北。”冉光荣冷笑,从乾坤袋抓出一把花生米,就着《奇门遁甲》残页搓了两下,往空中一撒。纸屑燃起幽蓝火苗,花生米落地成线,竟自动排列成反向八卦形。
“五谷招魂,我偏要用五谷破魂。”他一脚踏进卦位中心,哭丧棒轻点地面,“你们见过拿《读者》包辣条的吗?现在它包的是命。”
正前方丧尸猛然扑来,陈清雪横斧格挡,金属与朽骨相撞溅出火星。她顺势旋身劈下,斧刃切入颅顶——却没有脑浆迸裂的闷响。取而代之的,是一袋发霉军粮从断颈处滑出,封口印着模糊红字:“兵粮丸第柒号”。
她瞳孔骤缩。
这不是尸体,是容器。
“清雪!”彭涵汐突然嘶喊。
第七具丧尸已跃至破军位高台,双掌合十如祭司祷天,其余六具立刻跪伏于地,齐刷刷将口中谷物喷向空中。五谷悬浮不落,竟自行编织成一面微型招魂幡,幡面无字,却渗出暗红纹路,形似海河支流图。
傀儡群眼窝中的倒五谷流速陡增,二十八宿星位接连震颤。一股阴冷吸力自幡心扩散,陈清雪警服袖口猎猎作响,体内阳气竟被缓缓抽离。
“操!”冉光荣啐出口血沫,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哭丧棒上。紫光一闪,雷伤疤再度裂开,金血顺棒身流入地下卦阵。三枚铜钱同时炸裂,碎片嵌入七具丧尸足底穴位。
“反招魂局启动——给老子定!”
刹那间,六具跪拜丧尸动作凝滞,唯有破军位那具仍在合十。它缓缓转头,脖颈发出枯枝折断的声响,空洞眼窝直勾勾锁定冉光荣。
“你认得我?”冉光荣眯眼,“还是……认得这根棒子?”
那尸咧嘴一笑,腐肉脱落,露出后脑一条黑鳞鲶鱼。鱼身盘绕如蛇,口衔半截指骨,指节戴有一枚氧化严重的银戒,编号“津警民-1943”。
冉光荣呼吸一滞。
那是民国时期勘探队配发的识别戒——黎波养父的编号。
“原来是你在借尸传令。”他冷笑,“老东西,你儿子快被你搞死了,你还在这儿当日本人的守墓犬?”
话音未落,破军尸双臂猛然张开,招魂幡剧烈膨胀,七具丧尸同步爆体,无数谷粒如弹雨射向众人。陈清雪挥斧成圆,刑天斧带起烈风将谷粒尽数扫落,却不防一粒穿破防御,击中她左肩。
胎记触谷即燃。
记忆如闸泄洪——
六岁那年冬夜,她躲在木屋夹壁里。窗外雪大如席,屋内煤油灯摇曳。妹妹被绑在椅子上,两个穿黄呢军装的男人站在两侧,其中一个手持录音机,反复播放一段童谣:
“五谷归仓,尸从天降;
糯米喂鬼,高粱酿酒;
小米煮魂饭,小麦磨冥钞;
大豆……大豆压棺角。”
妹妹哭着唱完,男人便奖励她一块糖。第二天,妹妹消失在海河边。
此刻,斧面映出的正是那一幕。歌声虽无声,可她看见妹妹嘴唇开合,听见自己心底回荡的旋律。
“醒过来!”彭涵汐甩出一枚厌胜钱,砸在她额头。
陈清雪猛然回神,发现已有三具丧尸逼近身后,稻穗根须如藤蔓般缠上她的脚踝。她怒吼一声,刑天斧横扫而出,将连接众尸的谷须尽数斩断。断裂处喷出黑浆,落地竟生绿芽,眨眼长成半尺高的诡异秧苗。
“这是……活化怨念?”彭涵汐强撑起身,打开子母封魂袋,将残余怨气吸入其中。袋内朱砂符纸自动燃烧,灰烬飘落时,一张从未见过的残页浮现出来——
《津门地脉甲子轮转图》。
图中标注七处节点,与当前丧尸布阵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图边缘泛出淡淡倒影:一座摩天大楼轮廓清晰可见,顶部闪电标志分明是陆家嘴某金融中心。
“2023年……七月十四。”她喃喃,“他们不是要开鬼门——是要让整个城市变成招魂坛。”
冉光荣拄着哭丧棒走近,盯着那残页倒影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你说日本人迷信风水?可他们连自己造的东西都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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