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闭合的余音早已被黑水残迹的呼吸声吞没。那滩蓝液仍在缓缓起伏,像一块沉入地底的锈铁,在暗处渗出经年的血。陈清雪收斧入鞘,金属与皮革摩擦的轻响划破寂静,她没有回头,只将左手按在墙面——指尖触到的不是水泥,而是某种温润如骨片的材质,仿佛整面墙是由无数碎骸拼接而成。
彭涵汐靠在角落,封魂袋贴着胸口剧烈震颤,灰雾从夹层缝隙中钻出,缠上她的手腕,像一条垂死的蛇。她咬住下唇,硬是把一声闷哼咽了回去。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扩散,映出空中尚未散尽的蛟鳞幻象:电缆、冥婚、石台、龙洋……这些碎片在她脑中不断重组,却始终差一线闭环。
“别硬撑。”冉光荣蹲在她面前,掌心摊开三颗花生米,外皮已被唾液浸软。他没说话,只是将花生米一颗颗按进她脚边地面,呈三角之势。随即,哭丧棒轻点其中一点,低喝:“五谷养神,杂粮镇煞——今儿个咱不吃进口货,专克邪祟。”
话音落,三粒花生米竟微微发烫,蒸腾起一丝焦香。灰雾一滞,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
刘淑雅默默走近,左脸酒窝忽地凹陷,脊背那朵莲花纹骤然灼红。她伸出手,指尖轻触彭涵汐的手背,一股清凉之气顺着经络流入。灰雾退缩,孩童哭声戛然而止,只剩电报机滴滴答答的摩斯码,在空气中断续回荡。
“癸未年七月初七……”刘淑雅喃喃,指尖无意识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痕,形如锁链断裂。
彭涵汐猛地睁眼,一把扯下玳瑁镜,将子母封魂袋翻转倒扣。灰雾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幅立体海图——渤海海峡深处,二十八座石台沿海底电缆分布,弯曲走向竟与明代天津卫护城河完全重合。每座祭台下方压着一口黑水棺,棺身铭刻薛家军徽,却被刀刮去姓名。
“八门九星,全卡死了。”冉光荣眯眼,“生、伤、杜、景、死、惊、开、休——二十八弯对应天罡局,这不是风水阵,是活人祭的算盘。”
陈清雪盯着那幅投影,忽然抬手,用刑天斧尖挑起一滴残留黑水。水珠悬空不坠,映出电缆某一段的细节:红线缠骨,龙洋系尾,童男童女骸骨交叠成环,宛如一场跨越生死的婚礼。
“冥婚?”她冷笑,“拿死孩子拜堂,还拜的是龙?”
“不是拜龙。”冉光荣摇头,“是锁龙。他们用怨气激活电缆,把整个渤海变成引魂线,再以童男女为媒,把薛家军亡灵钉在气血节点上——每死一个,就等于往龙脉上打一根桩。”
彭涵汐喘息着补充:“日军当年做的不只是祭祀……他们在做基因融合实验。‘吞噬生物基因’计划代号‘烛阴’,目标是造出能承载龙魂的容器。”
话音未落,刘淑雅背脊莲花纹猛然一跳,自动浮现出一段加密日志虚影:“样本九,融合成功,基因吞噬率87%。”字体歪斜,带着明显的战时档案特征。
“样本九……”陈清雪眼神一冷,“是谁?”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知道,答案或许就在那七口黑水棺中。
津门立交桥,夜风卷着沥青味扑面而来。路灯次第亮起,光晕却不像寻常那般稳定,反而如水面涟漪般波动,渐渐扭曲成《奇门遁甲》中的“死门”格局。监控摄像头爆出火花,手机信号断绝,连警车顶灯都开始频闪。
冉光荣站在桥中央,三枚乾隆通宝在指间翻飞。他忽然扬手,铜钱嵌入三根灯柱基座,发出清脆的“叮”声。刹那间,灯光震荡加剧,卦象开始逆推演化。
“死门现,阳气锁。”他低声,“有人在用城市电网当阵基,把整座城变成囚笼。”
陈清雪抽出刑天斧,斧刃轻划地面。水泥裂开细缝,地下电缆共振嗡鸣。就在此刻,桥面护栏泛起微光,七道剑影浮现,组成北斗之形,剑柄直指东南海域。
“七星现刃……”冉光荣眯眼,“这是斩龙诀的变体,借地脉布杀局。”
刘淑雅踉跄一步,背脊莲花纹滚烫如烙铁。她扶住栏杆,眼前闪过画面:实验室中,穿白大褂的男人将胎儿组织注入青铜容器,容器表面浮现出与七星剑影相同的符文。
“他们在造人龙。”她声音发颤,“用孩子做媒介,融合龙魂……”
陈清雪盯着斧刃划出的裂缝,一滴血从掌心滑落,渗入其中。血珠瞬间蒸发,化作一缕青烟,升腾中竟凝成微型龙形,盘旋三圈后消散。
她没说话,只是将斧刃重新握紧。
黎波靠在桥墩下,额头冷汗直流。脑内战鼓声越来越急,每响一次,肾区就像被铁钳绞紧。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来了……又来了……”他低吼,“那鼓声……是从我骨头里敲出来的!”
冉光荣快步上前,哭丧棒轻点其脊椎七节,口中默念“还阳叩骨术”。每敲一下,黎波身体便猛地一颤,仿佛有东西在体内松动。
“你不是幸存者。”冉光荣沉声道,“你是容器。他们把你救回来,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让你活着当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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