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扩张的蓝光尚未褪去,那股从民国书房里漫出的陈年墨香却已悄然变质。起初是煤油灯焰微微抖动,接着书桌边缘渗出细密水珠,顺着《河图残卷·补遗》的封皮蜿蜒而下,像有人用指尖蘸着冰河的泪,在纸上写了一行看不见的控诉。
彭涵汐的手还悬在半空,耳坠与白童子残缺耳垂之间只差毫厘。她没敢再往前送——刚才那一声“咔哒”,听着像钥匙入锁,可此刻藤椅上的“父亲”却依旧背对众人,连笔尖都未停顿一下。
“这字迹……”冉光荣蹲在门槛边,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贴着耳后疤痕缓缓旋转,“写得太顺了。”
他说得轻,像是随口吐槽,可话音落下的瞬间,哭丧棒已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符文未亮,但乾坤袋里的十二种辟邪砂同时震颤,发出类似米粒在铁锅里爆裂的声响。
陈清雪没看他,目光锁死书桌玻璃。那里本该映出灯影、人影、墙影,可现实中的倒影却是一片虚无,仿佛整间书房只是被剪下来的一帧胶片,强行嵌进时空裂缝。
她闭眼。
三秒。
再睁时,竖瞳如刃,将光线切碎重组。视野中,藤椅上的男人轮廓开始扭曲,肩线偏移了七度,右手小指多了一节不该存在的骨节。更诡异的是,他写字用的钢笔,笔尖根本没碰纸面。
字,是自己长出来的。
“不是魂魄。”她低声说,“是记忆回放机。”
话音未落,书房四壁突然泛起涟漪。原本斑驳的马赛克瓷砖开始重组,八卦图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两排整齐的铜钉,钉头朝外,排列成孩童手掌的形状。天花板上垂下数十根稻草绳,末端系着粗糙的人偶——有的穿着警服碎片,有的披着灰布长衫的布条,还有一个,左脸画着酒窝。
刘淑雅闷哼一声,脊背莲花纹猛地一缩,翡翠色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远程召唤。
“它们在抽我们的记忆。”她咬牙,从嘴里吐出半张未嚼碎的纸钱,“第七日……血米要熟了……”
“那就别给它熟的机会。”冉光荣咧嘴一笑,撕下马甲上绣着“招财进宝”的布角,裹住哭丧棒顶端,顺手从花生米口袋掏出一把炒糊的豆子,撒向空中。
“各位童子爷,小本生意也讲个彩头!”他嗓门一提,市井气冲天,“您这纸人还没我门口那个摇手财神灵验呢!人家好歹能吸点香火,您这破草扎的,连二维码都没有,扫都不想扫!”
笑声未歇,哭丧棒猛然戳地。
一圈土黄色波纹扩散开来,稻草人偶集体僵住。其中一尊身穿警服碎片的,脖颈处稻草断裂,露出一枚微型胶卷。陈清雪眼神一凝,抬手就是一刀——开山刀锋利无比,精准削断悬挂人偶的主绳。
胶卷落地,她俯身拾起,对着蓝光一照。显微级的画面浮现:一个穿工装裤的小男孩站在抽水机房前,胸前编号牌模糊不清,但姓氏缩写清晰可辨——L.B.
黎波?
她心头一震,却没来得及细想。墙面忽然塌陷一块,青白二童子并肩而出,手中各执一人偶,动作同步如镜像。青童怒目圆睁,白童低头垂手,可当他们同时抬头时,眼眶深处竟泛起幽蓝光晕,频率与黎波双瞳完全一致。
“补漏工人,必须完整。”白童开口,声音却是刘淑雅的。
青童则冷笑:“你们闯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签了续命协议。”
话音落下,两人齐挥手臂。稻草人偶群骤然活化,扑向众人。最前方那尊,赫然是八岁冉光荣的模样,手里攥着一根烧焦的门框木条——正是当年火场唯一残骸。
冉光荣瞳孔一缩,但没退。
他左手捏紧三枚通宝,右手哭丧棒横扫一圈,布条猎猎作响。“我爸妈烧成灰那天,阎王爷都没敢收我。”他冷笑,“你们拿个草人就想勾魂?也不看看黄历!”
棒风过处,数个人偶炸成飞灰。
可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冲向白童子。她不顾一切地伸手触碰那冰冷石面,指尖刚接触,整个人如遭雷击,脊背莲花纹剧烈搏动,翡翠光几乎刺眼。
“我看见了……”她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手术台……铁钳……他们在剥他的记忆……”
鲜血从她眼角淌下,蜘蛛状血纹迅速蔓延。但她仍死死盯着童子脖颈——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烙印,数字模糊,可最后一个符号,分明是日军“第十四军工务段”的标记。
“黎波……是你?”她喃喃。
轰!
地面猛然下沉,书房幻象崩解。砖石翻转,露出深不见底的地下河床。浑浊水流裹挟着腐朽木箱、锈蚀齿轮和半截安全绳汹涌而来,瞬间淹没脚踝。水中浮着几具干尸,手腕上戴着民国劳工编号环,双眼被蜡封死。
退路已被淤泥堵死。
“抓稳!”陈清雪暴喝,反手抽出开山刀,狠狠钉入岩缝。刀柄系上备用绳索,甩给彭涵汐和刘淑雅。她自己则单手持斧,立于最前端,竖瞳扫视激流——那些齿轮并非随机漂流,而是按特定节奏撞击岩壁,像是某种摩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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