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瓦从头顶掠过,林玄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震得脊椎骨都在发颤。
那股自尾椎窜上来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经脉中穿行,他咬紧牙关,试图用意志压住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紊乱气息。
可喉间那股腥甜终究无法再压制,他偏过头,鲜血如墨汁般溅落在寒魄剑的冰纹之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师父!”白灵儿的狐耳在头顶炸成蓬松的毛球,原本软乎乎的爪子不知何时已变回人类模样,正用力托着他的后腰,试图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
她的尾巴紧张地缠住林玄的手腕,毛绒绒的触感混着微温的体温,却远抵不过他体内那如烈火焚身般的剑元灼烧。
她鼻尖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吓灵儿……刚才那招明明帅得紧,怎么突然就……”话未说完,她自己先哽咽了。
那一剑斩出时,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剑光撕裂夜幕,连空气都被冻结成霜,可转瞬之间,林玄却如断线风筝般坠落,气息紊乱,血染衣襟。
林玄勉强扯动嘴角,想说“小笨蛋,帅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一张口,又是半口血沫涌出,顺着唇角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暗红。
他能清晰感觉到,《斩天式》的剑意正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剑,一寸寸绞着他的经脉,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那是前世剑神所创的无上剑招,蕴含着破天裂地之威,可如今他这具被天道压制、灵根残损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浩瀚的力量。
“别动。”沈妙音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如清泉流入干涸的河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镇定。
林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半跪在他身侧,素白的指尖悬在他眉心三寸处,掌心泛着极淡的金色微光,如同月光落在雪地上,柔和却不容忽视。
他能闻到她袖间传来的沉水香,清幽淡雅,混着血锈味,竟意外地让人心神一静。
“你的神魂在烧。”沈妙音的眼尾泛起薄红,那是神魂之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她眉头微蹙,指尖轻轻落下,按在他眉心,“我帮你引碑魂……”
话音未落,林玄的识海突然炸开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有千万道剑气在脑海中轰然炸裂。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春溪破冰,带着前世特有的清冽与决绝,缓缓响起:
“师弟,若你读到此信,说明你已归来。”
林玄眼前骤然闪过一片血色战场——苍穹染血,大地龟裂,尸骸遍野。
他穿着玄色剑袍立于山巅,手中寒魄剑直指苍天,剑身染血,却不曾低垂。
身侧,是同样持剑而立的沈妙音,她的发间没有如今的素纱,而是别着一支青玉簪,簪头刻着“双魂”二字,字迹古朴,却透着一股誓死不悔的执念。
“天机子要借天道之力抹除我们的神魂。”前世的自己握着一卷血书,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我封印半魂于剑冢碑魂,你分半魂于天道宫祭品。若有一日我们的残魂相遇……”
“便以神魂为引,破了这狗天道的封印!”前世的沈妙音突然笑了,那笑容如雪中初绽的梅花,清冷而炽烈。
她剑锋轻挑,一缕青丝自发间滑落,被剑锋缠绕,随即缠上他的手腕,仿佛一道誓言,烙印在灵魂深处。
“到那时,你可不许嫌我麻烦。”
画面戛然而止,如镜面破碎,碎片纷飞。
林玄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呼吸急促,仿佛刚从一场生死轮回中挣脱。
他终于明白——沈妙音体内的神魂碎片,竟是前世两人为对抗天道所设下的“双魂封印”。
他提前觉醒,导致封印松动,难怪最近总觉识海有异动,仿佛有另一道意识在低语,在呼唤。
“咳……”他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刺破夜的寂静。
白灵儿耳朵一竖,猛地将他往断墙后一推,压低声音道:“追兵到了!那些穿金纹道袍的家伙,离这儿只剩半里路了!我听见他们用传音符在联络,说要活捉你,带回天道宫炼魂!”
林玄心头一紧。
天道宫执法使,专司追捕“逆天者”,手段酷烈,凡被擒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神魂俱灭。
他如今剑意反噬未愈,若被围住,必死无疑。
“给我。”沈妙音突然拽住他染血的衣袖,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
林玄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丹田,如同春水浇灌干涸的河床,那团乱麻似的剑元竟渐渐安分下来,不再横冲直撞。
她的眼瞳里映着细碎的星芒,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学会驾驭它,而不是让它驾驭你。”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开迷雾。
林玄猛然醒悟——前世的他是剑神,一念出剑,万法皆破,力量是他的本能,无需控制。
可如今的他,是林玄,一个被天道压制、灵根残损的凡人之躯,若还以神之法驾驭神之剑,无异于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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