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撞碎晨雾时,林玄的掌心已沁出薄汗。
寒风如刀,割过耳际,将他额前散落的黑发吹得凌乱飞舞。
青骓马四蹄翻腾,在雪原上踏出一串急促的蹄印,泥点混着未消的霜花,溅落在林玄的靴面与衣角,留下斑驳的痕迹。
他紧了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微微凸起。
这匹跟随他三年的战马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内心的焦灼,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嘶鸣声划破寂静的山谷,惊起远处林间一群寒鸦。
“师父!”白灵儿伏在他身后,狐狸耳紧贴脑袋,尾巴绷成一道直线,声音带着少有的颤抖,“赤焰草的焦味更浓了!他们肯定在烧最后一道烽火!”她的指尖掐进林玄的衣袖,带起几缕碎布——这小狐妖急得连妖力都有些失控,周身泛起淡淡的金红色光晕,空气中隐隐浮现出几缕狐火,灼得雪地边缘微微融化。
林玄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白灵儿口中的“赤焰草”并非寻常植物,而是赤焰部落独有的祭祀圣草,只在重大仪式或生死关头才会点燃。
那股焦苦中夹杂着硫磺气息的味道,是部落最后的求救信号。
若烽火已燃至最后一道,意味着他们只剩不到半日可守。
他侧头,目光扫过身后三人。
小玉紧贴着他后腰,手中短刃横于掌心,刃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那柄刀是她从母亲遗物中继承的“断霜”,虽非神兵,却与她血脉相连,此刻刀背抵着他后腰,是最稳妥的护持姿势。
再看左侧,沈妙音一袭白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那截与他相缠的青丝——那是三日前她亲手系上的“同心结”,据说是上古巫族秘术,能共享气息与感知。
她正抬眼望向前方,睫毛在面纱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神情冷冽如霜。
“沈姑娘?”林玄低声唤她。
“前方三里,山谷开阔处。”她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清冷却不失穿透力,“有三万人,其中剑师境以上修士八百,剑尊境三十七个——”话音顿住,她忽然攥紧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他们在拆祭天碑。”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赤焰部落的祭天碑他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他护送一名商队穿越北境荒原时,偶然路过赤焰部落。
那是一块高达九丈的黑岩,通体刻满古剑纹路,每一道纹都似有生命般缓缓流转。
传说此碑埋着上古剑神“苍溟”陨落后的一缕剑意,是部落与天地沟通的媒介,更是他们世代守护的图腾。
若祭天碑毁,赤焰一族将失去神启之力,血脉中的战意也将随之枯竭。
他记得当时老桑——部落的巫医长老——曾拉着他的手,浑浊的眼中含着泪光:“此碑若碎,赤焰必亡。”
如今,那碑竟真要被毁?
林玄猛地抽了一鞭,青骓马发出高亢的嘶鸣,四蹄如雷,当先冲出弯道。
风在耳边呼啸,心跳与马蹄声重叠成战鼓,他的识海中,《九极·斩天》的剑意如火焰般翻腾,几乎要冲破经脉。
三里之外,山谷豁然开朗。
入眼的瞬间,林玄觉得胸腔里腾起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数万敌军如潮水般围困着赤焰部落,像一块暗红色的瘀青,将那片低矮的木墙与石屋死死按在中间。
箭塔上的强弩还在攒射,铁箭如雨,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不绝于耳;火油从城头倾泻而下,浇在木墙上,噼啪炸响的火星里,能看见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挂在木刺上,皮肉卷曲,焦臭弥漫。
攻城锤每撞一次,城墙就抖三抖,飞溅的木屑里混着赤焰战士的血,在雪地上洇出狰狞的花,红得刺目,红得令人心碎。
最中央的祭天碑前,二十个黑衣修士正围着石碑转圈,每人手中都掐着淬毒的铜钉,钉尖泛着幽绿的光。
他们口中念着诡异的咒语,每钉进一寸,石碑表面的剑纹就暗一分,仿佛有生命在被一点点抽离。
黑岩上浮现出裂痕,细密如蛛网,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熔化的铁。
“狗东西!”白灵儿猛地跳上林玄肩头,狐尾炸成金红色的伞盖,双耳竖起,眼中金芒暴涨,“敢动我赤焰姐姐的宝贝,灵儿挠花你们的脸!”她指尖一扬,三道狐火脱手而出,直扑最近的黑衣修士,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炸出一团火光。
“别冲动。”林玄低喝,一把将她按回身后,“对方有阵法护持。”
“玄哥哥。”小玉的声音突然响起,短刃在掌心嗡鸣不止,她望着城墙上那道持弓的身影,声音发颤,“是秦姑娘。”
林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赤焰部落的女首领秦雨桐正站在最高处的箭垛上,玄铁长弓拉满如满月,箭头还滴着血——方才那支箭,刚洞穿了敌方前锋的咽喉。
她的皮甲被划开三道深口,露出下面缠着的粗麻绷带,那是她三日前与北冥宗先锋交战时留下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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