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收剑入鞘的动作带起一道霜白剑痕,剑尖在碎石上擦出几点火星,那微弱的光点如同命运的星火,在深渊边缘短暂地跳跃了一下,便迅速熄灭。
夜风从裂谷深处卷出,带着腐朽的金属味和远古封印的气息,吹动他肩头残破的披风,猎猎作响。
顾青竹单膝跪在深渊边缘,“敕令剑”斜插在脚边,剑身的天道纹路仍在滋滋作响,像条被踩住七寸的毒蛇,扭曲着、挣扎着,仿佛不甘被束缚于凡人之手。
那纹路是天道亲手镌刻的契约,是神权与奴役的象征,每一笔都烙印着“服从”二字。
此刻,它正剧烈震颤,似在感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崩塌。
“你还在犹豫什么?”林玄缓步走近,靴底碾碎一块拇指大的碎石,尘埃飞扬,如时间崩解的余烬。
“难道你想永远做天道的奴仆?”他的声音比寒魄剑的霜气更烫——那是三千年积压的不甘,是守墓人孤灯照剑时反复咀嚼的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髓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锈的味道。
顾青竹抬头,眼瞳里金红两色在翻涌。
金色是天道刻进神魂的锁链,炽烈而冰冷,如同神明俯视众生的目光;赤色是被封印在深处的、属于顾青竹的血,是他少年时在雪地里奔跑的欢笑,是雷火中仍不肯熄灭的执念。
两种颜色在他瞳孔中激烈交战,仿佛两股神力正在争夺这具躯壳的主权。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还停在离林玄掌心三寸的地方,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起起落落。
那三寸,是三千年光阴的距离,是誓言与记忆的断层,是神权与人性的边界。
“他在等天道降下惩罚!”雷罚剑灵的声音突然炸响,穿透风声,撕裂寂静。
这柄曾被顾青竹温养千年的剑器此刻显出身形,半透明的身影裹着雷纹,发梢都在噼啪迸着小电弧,她的面容依稀可见少年顾青竹的模样——那是她最初诞生时所烙印的影像。
她怒视着天穹:“天道誓言压了他三千年,现在若不斩断,等雷霆落下来——”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闷响截断。
一道暗雷劈中百丈外的山岩,碎石如雨崩落,烟尘腾起数十丈高。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天穹之上,雷云悄然凝聚,无声无息,却比万鼓齐鸣更令人心悸。
林玄转头,正看见白灵儿踉跄着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那只本该灵动的狐耳此刻蔫蔫垂着,左肩上焦黑一片,是暗雷灼烧的痕迹,皮毛焦卷,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
她咬着牙没叫出声,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已满是恐惧与不甘。
秦雨桐的长弓拉得如满月,赤焰部落特有的火魂在箭尖凝成赤蝶,蝶翼轻颤,仿佛随时要振翅飞去。
她与另一道暗雷纠缠——那是天道派来绞杀所有“逆命者”的爪牙,无形无相,却能吞噬生机。
赤蝶每一次扑闪,都引动一轮烈焰爆燃,将暗雷逼退数寸,但那黑雷也在不断增殖,如同毒藤般蔓延。
“用魂契玉简!”雷罚剑灵急得指尖雷光乱窜,声音近乎嘶吼,“再拖下去,青竹的神魂要被天道熔成渣了!他的意识正在被誓言吞噬,一旦完全金化,他就不再是顾青竹,而是天道的傀儡!”
林玄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玉匣。
那是系统刚奖励的“魂契玉简”,任务【破碎执念】进度到70%时突然弹出的隐藏奖励,说明里写着“可短暂绑定两人心神,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从未想过这东西会在此刻派上用场,更没料到,代价竟如此沉重。
白灵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狐尾在身后不安地卷成团,像一只试图藏起伤口的小兽:“主人,这东西……会抽走你三成神魂力。”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却带着灼人的温度,“上次试的时候,我差点……魂飞魄散。”
林玄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点头。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次试验是在寒竹山的密室中,玉简刚入手,他便强行催动,结果识海剧痛,七窍流血,整整昏迷三日。
而白灵儿,作为试验的媒介,神魂一度碎裂,靠秦雨桐以部落秘术才勉强续回一线生机。
“值得。”林玄打断她,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他望着顾青竹额角的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灰扑扑的碎石上洇开一朵小红花——像极了三千年寒竹山上,顾青竹第一次替他挡剑时,衣襟上的血渍。
那时他还只是个瘦弱的少年,被宗门弟子围攻,眼看就要被斩于剑下,是顾青竹冲出来,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剑。
鲜血染红了他的青衫,他却笑着说:“师兄的剑要斩大恶,小伤我来受。”
如今,这双曾为他挡下无数刀剑的手,却被天道操控,即将执剑指向他的咽喉。
玉简贴在眉心的瞬间,林玄倒抽一口冷气。
那东西烫得像块刚出炉的铁,顺着眉骨往脑仁里钻,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颅内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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